回大公府的马车上,芙丽娅撩开车帘,冲马背上的人说道:“亚瑟兰,你给我进来。”
亚瑟兰只好下了马,钻进马车里,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于是主动跪到芙丽娅身前。
车厢很宽敞,只不过亚瑟兰高大的身躯一进入,顿时挤走了不少空气,霎时间车厢里涌入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芙丽娅摘下软帽搭在膝盖上,捋了捋头发,冷声开口:“你好大的胆子啊亚瑟兰。竟然敢在我的未婚夫面前对我动手动脚,是不是我最近给你的脸色太好了点?”
她最讨厌他这副一声不吭的死人样子。
“抬起头来,看着我。”芙丽娅的手指勾起青年的下巴,强硬地把那张总是处于低垂姿态的脸拨到自己眼前。
但是在对上那双粉眸的一刹那,她又感到一阵恶寒,手指离开他的微凉的下巴,意图蜷回掌心。
亚瑟兰很少直视她,此刻同她一跪一坐、才能堪堪保持视线齐平。
那双眼睛带给芙丽娅的噩梦不比那双手来得少。
梦里她被他掐住脖子时,隐隐约约看见那对绯粉色瞳孔被染上嗜杀的血色,就像恶魔的眼睛。
一时之间,想要发威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芙丽娅的嘴唇无声张了张:“……你,”
“小姐,罚我吧。”亚瑟兰见她不说话,知道是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了,于是下意识地从腰间取下短鞭,捧在掌心里,递到她面前。
他像个木偶,麻木地重复着这种事。
“你有病啊!”芙丽娅嫌弃地挥掉他手里的短鞭。
虽然她以前经常这么做,但她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短鞭摔飞出去,撞开车帘在极速掠向后方的风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芙丽娅盯着亚瑟兰,目光似能穿透他的伪装:“…亚瑟兰,你没发现我最近没有动你么?”
她的语调拖长,尾音带着一丝认真的审视。
亚瑟兰垂眸,姿态恭顺:“发现了,小姐。”
芙丽娅眸光一沉,所以他现在是在试探自己?
在此之前,她花了大把的功夫去顺其自然地“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来掩饰她“性情大变”的错觉,以重新构建他们二人之间的信任。
现在初有成效,他却聪明得开始产生怀疑了。
察觉到他意图瑟缩的脑袋,知道他又想靠逃避视线以此来掩盖住自己眼底真正的情绪,芙丽娅再次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对,我玩腻了,虐待你真的很没意思,一点有趣的反应也没有。”
“所以你就仗着这一点,才敢来冒犯我么?”
“不敢,小姐。”
芙丽娅俯视着他那张完美的脸,目光停留在那张微微红润的嘴唇上。
这些天亚瑟兰被她养的很好,原本苍白的嘴唇开始透出血色,也没有以前那般干裂了。
只不过他还保留着无意识舔嘴唇的习惯。
芙丽娅盯了盯他的脸,瘦削凹陷的面颊逐渐有了肉感,撑起骨骼。
脱离了些许病态,变得更加漂亮了。
“哼。”芙丽娅用力撒开手,亚瑟兰的脑袋歪了歪。
他很聪明,她暂时不会拿他怎样。
不,或许以后再也不会。
她并没有虐待他人的兴趣。
“小姐,到了。”
车帘外车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飘进来。
芙丽娅撇下亚瑟兰,提着裙子往外下。
芙丽娅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裙摆,脑海中又浮现出花园里克伦劳德握住她的手、轻轻落下那个吻手礼的画面,她的眼神瞬间充满嫌恶,连忙用手帕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手背。
想到接下来还要和那个道貌岸然的渣男继续逢场作戏,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她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她安慰自己,只要熬到结婚就好了,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到机会拿匕首捅死他。
…
补了个觉,芙丽娅直接睡到了深夜。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垫深深凹陷进去一片。
她睡梦的意识开始回笼,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冷气自她身后攀附而上,越来越逼近。
芙丽娅保持着闭眼侧睡的放松姿势,她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有人…
有人爬上了她的床……!
一道银光透过眼皮刺了一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