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他异乎常人的眼睛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
而今天,芙丽娅必须知道这个答案。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他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割裂感。
因为他完全就是个人格一分为二的疯子。
而这种割裂,更像是某种外力将他的精神劈开,让他在清醒与沉沦中挣扎。
而她已经演腻了娇弱可怜的戏码,不会再陪他玩了。
既然剧情已经走崩,她也不会再兑现曾经“向他赎罪”、“给他爱”的虚假承诺。
她做那一切是为了什么?装可怜、卖乖,然后暂时哄骗住他。
可当芙丽娅意外发现、更好驯服“野兽”的方式是通过以暴制暴,那么她就已经不再需要伪装了——
因为她就是这种人。
恶毒、自私、记仇、好强。
她喜欢人们对她的评价。
这或许就是她做不了像卡瑟琳那样人人宠爱的女主的原因吧。
芙丽娅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亚瑟兰是,对任何人都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从头到尾都不悔改。
“不说话?”
芙丽娅眉头紧蹙,手上力道陡然加重,将他的身体又拉近了几分,呼吸间都带着彼此的温度。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
“你想杀我?”
这个问题她本无需再问,可亚瑟兰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允许她抹除掉心底的怀疑。
亚瑟兰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喉结如绞索般滑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不……”
他相当矛盾地亲口否认了他的答案。
“你很难受?”
亚瑟兰的发丝已被薄汗打湿,紧紧贴黏在皮肤上。
“是……”
他的头太疼了,身体里也有股破坏欲在横冲直撞。
芙丽娅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又问:“你的身体里、或者说脑子里……感觉有东西?”
“是……”
“它促使你想杀了我。”
“是…………”
芙丽娅心中了然。
而后,她问:“那么你想……吻我?”
“因为只有那样做,才会让你好受一些。”
他不再回答了。
但芙丽娅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果猜的没错,那她似乎就揭晓了那个预言背后一个可怕的事实——
亚瑟兰是那颗被扭转的“种子”。
埃利斯说过,她不用找就能看到它,只是不到时候。
而自始至终,对她寸步不离的人,只有亚瑟兰。
而教皇沉睡前的那句话也有了下文:
【芙丽娅,你不是恶果。】
但由于某种原因,善果在她身体里失效了,而她表现得更像是吞食了恶果的一方。是她先入为主地将自己代入了那个错误的答案。
原因不是很简单吗?
种子原本是帮助善果之人,而文森佐蓄意引导她与亚瑟兰从初见时就发生冲突,此后种种、分明是挑唆他们自相残杀。
亚瑟兰的状态,明显是受到了诅咒。
此刻,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冰棱,芙丽娅在寒芒中惊觉,那抹刺目的血色正在他眼底缓缓游走……
不,那根本不是颜色,而是细细密密、滚动的红色咒文。
诅咒早已渗进骨髓,当爱意如藤蔓疯长攀附心脏时,恨意便会淬成毒刃、在血管里来回绞杀。
两种极端的情愫在胸腔内撕扯,每一次心跳都要震碎亚瑟兰的灵魂,所以他痛。
爱恨相嗜的痛令他痛不欲生。
而杀了她是唯一的生路,但他却选择吻向她,以获得一丝微薄可怜的慰藉。
芙丽娅指尖一颤。
此刻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得不说,文森佐太成功了,即便没有这层诅咒,也让亚瑟兰成功地恨极了她,而她芙丽娅,却被反逼成了一个坏事做尽的恶女。
当两个被篡改的“种子”相撞,会诞生真正的原初之恶——这,就是文森佐的目的。他真正要助长的,从来都是恶。
——“文森佐!到底是什么让你选择违背你的初心!”
埃利斯失去了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风度,正揪着那个男人的衣领,将他逼退到神像之下:“你应当向母神忏悔!不……忏悔已不足赎罪,你,应当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