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令听着他漏洞百出的故事,欲言又止,勉强忍住了没揭穿。
有钱人家的管家怎么可能没上过学?给补偿也不可能会是那么多重得要死的金银财宝。
荆雾自从有了手机之后,就很喜欢看小说,这次的这些谎话不知道是从哪几本书中拼凑出来的。
“你还记得你的证件号码吗?”谈令好整以暇,想逗一逗他。
荆雾的难过停顿几秒,微微抬起头,确认没在谈令脸上看到抵触和抗拒后,又把脸埋了回去,“抱歉,我并没有想起全部的东西。”
谈令捏他的耳朵,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从额前一路捋到后脑勺,手法娴熟,“这不怪你。”
“那有关那家人的信息呢,你还记得多少?”
荆雾不说话。
睡裤单薄,大腿被他灼热的呼吸烫的又痒又麻,谈令捂住他的嘴,手动制止,“都不记得了?”
荆雾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个“嗯”。
这是编不出来,开始逃避了。
谈令避开床上那堆硌人的宝贝,往旁边躺倒,滚了一圈救回自己的腿。
荆雾跪在地毯上,追着移动。
被谈令拢起的额发散落几缕,他深刻的眉骨鼻梁完整露出,那双眼睛中有些隐忍的难过。
明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编的,谈令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把腿伸过去:“只能抱一会。”
荆雾立刻握住他的膝弯,像抓什么玩偶一样,轻易就把人拽了回来,力道不容拒绝。
鼻尖反复磨蹭着寻觅位置,他掀起眼皮紧盯着谈令,在对方大腿处重新趴好。
谈令看着天花板,手指紧紧攥住快要被扯掉的睡裤,有点后悔心软了。
他另一条腿搭在床边晃晃悠悠,也被抓住,并拢着双膝抱在一起,小腿紧贴在荆雾宽厚的背部。
不想再挣扎,就这样吧,养宠物都是这样的。
谈令摸索着找到小像,握在手里从头摸到脚,自我安慰。
只希望今天之后,不会再有任何和失忆相关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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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气温再度升高,谈令担心种在门前的花会渴死,每天早早就拎着喷壶浇水,也因此,他在家门口碰到段听远的次数不断增加。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人是为了应聘兽医,才一直留在村子里不回去,没有必要。
直到某次打发荆雾去拿快递,这个疑惑才得到解答。
“青姐和尚嵘在谈恋爱。”荆雾将东西放下,把从当事人嘴里获得的信息告诉谈令。
谈令坐在地毯上,把网购的薄荷盆栽和鲜花拆开,听他说具体的细节。
尚嵘和向青是彼此的初恋,相恋多年后分手,各自退回朋友位,如今又破镜重圆。
春风得意的尚老板把店面交给季怀星看着,自己则住在向青家里远程办公,实在有紧急事件才回去。
“所以段听远跟来干嘛?”谈令戴上手套,催促他快点说重点。
荆雾低头折叠废纸盒,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段听远说自己这段时间总是幻听,提出休假,才跟来这里。”
休假休到别人家门口,谁会信?
谈令早看出青姐和尚嵘间的氛围不同,倒不怎么惊讶。
他把蔫耷的叶片揪掉,修剪花枝,恍然大悟:“怪不得季怀星这周每天在朋友圈骂人,原来是上班上的。”
“你在和他聊天?”荆雾收拾纸盒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他,手指微微收紧。
谈令点头。
季怀星说工作室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本打算进去偷学配方,结果发现甜品师是他几年前偷过师的那位。
于是他被人抓了个正着,逃离后在列表随便抓个好友就疯狂吐槽。
谈令就是那位幸运选手。
“那天午饭时和你聊天的……”
荆雾声音突然放轻,目光落在谈令握着剪刀的手上,不知那里反射来的光点在他指尖跳跃,晃得人眯起眼睛。
谈令吃饭时一般不看手机,轻易便锁定了荆雾口中的“那天”。
“是季怀星。”他困惑抬眼,“怎么忽然提那天的事?”
荆雾从他手里接过处理好的花枝,放进醒花桶里,“原来不是段听远啊。”
谈令立刻皱起脸,他怎么可能会和段听远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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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听远还是继续在小院门口徘徊,或是直接进入院子,跟谈令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眼神热切地令人不适。
他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谈令便日常锁门,能避就避。
如果真的没拦住让人闯了进来,他就推出荆雾挡着,三两句便能把人送回去。
直到这天早上。
段听远开着车停到小院外,下车拦在提着喷壶浇花的人面前,第一次展露心思。
“临城明天有场赛车比赛,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票,可以邀请你一起去玩吗?”
他最近在谈令这里频频碰壁,征服欲不减反增。
谈令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同,普通的聊天没什么用,于是他找网友出主意,费劲买到了两张票。
依据网友的经验,这种能让人情绪高涨,心跳加速的场合,最容易催生情愫。
段听远信了。
说完,他还露出个自认为腼腆的笑。
完全没注意到谈令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