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闭目微仰着头,消毒水刺激得他眉头蹙得更深了。家庭医生老宋给他拾掇了,又审视一遍安慰道:“会有疤,不过不会太明显。”
老宋收拾好药箱,出于职业操守,来到另一张沙发旁,上面躺着的人盖着宋御的西装,老宋轻轻掀看,映入他眼帘的是胳膊腿上或青或红的磕碰伤,但在宋御眼里,是申细辛断掉的肩带,撕裂的几乎到大腿以上的裙摆下白皙的肌肤。宋御弯腰用衣服重新覆盖住申细辛胳膊腿:“这个不劳您驾。”
老宋自打圆场:“皮外伤,这瓶是我新制的金黄散,涂抹的时候掺点蜂蜜,香油或醋都可以。”
申细辛就在此刻醒来,陡然坐起,她目光在围在她身边的老宋和宋御身上流转,又扫视了门口立着的两人。身体不由自主抖动起来,咬着唇死命盯着宋御,气息咻咻有声。
她环视一圈,抓起沙发旁的立柱台灯,一把扯过,往宋御身上刺去。
早有人挡开了,申细辛被摁到了地上,脸贴着地面。宋御怒不可遏。“都出去!”
申细辛多年愿望就是手刃仇人,如今他就在她几尺的距离。她看着这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人,以前幻想的那些能引起人不适的各种凌虐人的手段一一施展到宋御身上,如今却一样也使不出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他,嘴里喃喃着:“恒天宋御,恒天宋御。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做那样的事?”
宋御思前想后,他是得罪了一些人,但可以肯定,这里面不包括她。但申细辛的眼睛里流露着生吞活剥了他犹不解的恨意。
“姑娘,你认识我?”
是啊,他们都不认识,他居然可以让人对她做那样的事!
她力气汇聚在指甲上朝他的脸挠去,但宋御猛然抓住她手腕在她头上绕一圈,贴着她的后背:“我对你做了什么?”
申细辛的胳膊卡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又被宋御从腰间拽过去。他说一个字,力道就加重一分,申细辛快被自己的胳膊勒得窒息了。
在最后一刻,宋御放过了她。申细辛扶着桌子大口喘息。这是有多恶贯满盈啊,做的事自己都忘记了?
她留着自己这条命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大仇得报。眼前的电话让她改了主意。既然自己没那个力量,就用法律手段吧。
她拿起电话,按了一一零。
宋御皱眉还未阻止,那边已经通了。
“我要报警。”申细辛盯着宋御一字一字说。
宋御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了。申细辛今天的表现让他大开眼界,对女性及婚姻的厌恶程度上又加深了几分。那边问了什么,申细辛说:“咱们面谈,我在,在恒天宋御的家门口等你们。”
恒天宋御的家?呵呵!宋御解着领带上楼,揭掉下巴上的胶带,进了浴室: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宋御围好浴巾,噙着烟,捏着烟灰缸,赤脚走到阳台,看向远处自家门口。果真有警灯在闪。他嗤一声笑了,又啪一声点了烟。
“说什么了?”
小何早恭敬多时了,鉴于今晚意外连连,他坚守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等老板开口。
“谁?哦,她在门口。在这个门口。”
宋御换个方向,果真,申细辛就在楼下花台旁踱步。
他不解地看向小何。
“私家路,你不同意警车进不来,而她,她可能以为那就是门口。”
宋御摁灭烟:“送她过去。”
申细辛的头很痛,闷疼刺疼都有,像两年前挨的那一闷棍,在头后靠近耳朵的地方。她当时刚进门口,房子是工地的板房,是专门放植树工具的材料间,没有装灯,也没有装门。她从工地回来得最晚,摸黑把铁锹和桶放在了门口,还没直起腰就挨了一棍。她往前趴在了地上。浮尘进了口鼻,她咳嗽着,去摸她刚放下的铁锹,还没到手,身上开始杂七杂八地响起来,用脚踹的,用棍抽的,她只得先蜷着身子护住头,听那些挨在自己身上像闷雷一样的响声。
她感觉到有四个人,四个男人。等他们打累了,申细辛也晕了过去。她醒,是被雷声震醒的。她听到有人说话。
“咱走吧,这太缺德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你都收了,你走?”
“这也怪不得我们,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恒天宋御,被雷劈也轮不到我们的。”
“你怕,你最后。”
在闪电划过照亮黑暗的瞬间,她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她腿上有个男人,头顶处有个男人在脱她的上衣,衣服捋到了胳膊肘。而她的下身是没有衣服的。
申细辛大叫一声,有人在轻轻拍着她胳膊,恍惚中她分不清往事和现实,从趴着的桌子上坐起,睁目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一切。围着她的人是刚刚你一句我一句安抚她的警察,看到穿警服的人后,她说:“我说。”
宋御有点郁闷,这两天他想几个人:救了狼的东郭先生,救了蛇的农夫,放出魔鬼的渔夫,如今又加上他自己。小何秘书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有和她有过交集,查出来了倒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