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申细辛指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匣问。
葛老头脸上泛着光彩:“这是祖传的,我爷爷留给我的。”
“看着很贵的样子。”
“那当然了,就指着它……”
葛老头脸上的光彩瞬间成了死灰色,因为申细辛举起它使劲掼在了地上。木匣纹丝未动,里面却是泠然有声。
“这个世界上的事只有亲身经历,没有感同身受。我现在的感觉,你也体验一把。”
葛老头颓然跪在地上两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申半夏也蹲坐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已然是几瓣了,葛老头喃喃呓语:“完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申半夏杏眼圆睁,怒气冲冲朝申细辛吼道:“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比你还重要吗?”
“比我重要!”
“那是对他来说!”
申细辛摔门而出,生平第一次申半夏冲她吼叫。这让她恍惚觉得,他们是一家人,而她是一个外人。
小区附近路上行人已经稀少了,都在或明或暗的窗户那边歇息,申细辛扭着脖子找一圈,没有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扇,她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抱着腿,握住自己的脚脖,想哭来着,胸膛里,脑子里有热流在冲撞,却没有一滴泪,她啊啊助哭两声,还是没有泪。
她要做点什么了,否则那股子劲满心满身乱窜会让她自我崩盘的。
她又打给了刘啸。
刘啸在一座天桥上看到了申细辛。短裤吊带,双手插兜,过往的车灯打在她身上,头发有些长了,看不清面目,但也能觉得她的气场不容人靠近。
走近了,刘啸迟疑了一下,吃惊不已。申细辛踢拉着拖鞋,目光放空,盯着脚下飞驰的车辆,整个人失去了神采。
“小姑娘,能有什么为你效劳的?”
“人要经历多少磨难才会看淡一切?”
“这个嘛?”刘啸点了烟,依着栏杆,“这分人还得看什么事,有些人心大,天大的事都是小事,有些人心小,别人瞪一眼就猝死了。”
申细辛嗤笑一声:“感谢你的开解与夸赞。走,喝酒去。”
刘啸后知后觉地跟在后面道歉:“我夸你心胸开阔呢。”
“请你喝。”
申细辛此前跟着葛老头也应酬过,但主动喝酒还是第一次,面前的酒不像酒,像果汁,她不喝先闻,随后仰头一口闷下,矿泉水一样。
申细辛喜笑颜开:“好喝,再来一杯。”她本来就在吧台坐着,空酒杯递给调酒师。
调酒师看一眼刘啸又倒了一杯。申细辛又一口气喝完。
这种喝法,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况且她穿着清凉,身材像她的容貌一样,让人看一眼会再盯一会儿。刘啸离她有点远,有人过来挤他俩中间跟申细辛搭讪,她眼睛已经迷离了,转头看看不是刘啸,从椅子上下来寻他。
“别走啊,妹子,请你喝这么不给哥面子。”来人说着就伸手拉她,吊带被大力扯开,刘啸快步上前打落了那人的手。
申细辛笑嘻嘻地说:“我就不喝。”
刘啸对那人附耳说了句什么,他逃命似的走开了。
申细辛抓住刘啸前后晃: “我跟你喝,我要求你办事呢。不喝酒我还说不出来呢,帮我找个人,只找到他,不要让他知道我找他。”
说着,又坐下伏在吧台上低低哭起来:“我很累,很辛苦,快受不了了。要去死又怕疼。”
“申细辛,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回哪里呢?我去哪里呢?”说着昏昏沉沉睡去了。
刘啸很绅士地用两根手指从申细辛口袋里捏出她的手机,怎么按都不亮,没电关机了。他掏出自己的给葛存实打过去,如他预料的那样,不接。他是要账的,葛存实是欠账的,躲还来不及呢,会接他电话?
烫手山芋啊,刘啸划开自己手机,给一个好友发了申细辛的照片,又发了定位。
刘啸在等人来的期间,他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申细辛身旁,在这样的场合和时间,捡尸者众。
宋御姗姗而来,一身家居服,像是刚到家又被薅来。他叉着腰皱眉看看枕着胳膊呼呼大睡的申细辛:“喝多少呀?成这样了?”
“四杯玛格丽特。”
“也没劝劝?”
“不敢劝。”
宋御呵呵两声,叹口气:“都知道你不是善茬。”他对刘啸说:“辛苦你了。”
刘啸是真辛苦了,他憋尿憋得牙根都咬疼了也不敢离开半步。
申细辛酒量虽浅,但酒品很好。除了在被抱上车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清醒,她以为是在刘啸车上,嘟囔一句,你带我去哪?别的时间有安安静静伏在座位上。
宋御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刘啸但凡有地方送,也不会让他来了。他迟疑了片刻,调转车头,往他的住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