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分贝实在太高,震得人耳膜疼,郁锦年把手机离远了些,“你怎么样?没事吧?”
高敬轩持续暴走中,“昨天不知道哪个孙子举报的,他妈的跟帽子叔叔点名说我是红夜大客户,艹的,我多冤枉,我他妈一把没玩过,被审了一天一夜。”
高敬轩爱玩,但都是小打小闹,喝酒泡吧而已。高家在海城几代豪门根深蒂固,他是继承人,为了不落把柄,违法乱纪的事从不沾边,昨晚纯属误伤。
连累他进局子,郁锦年十分抱歉,“阿轩,昨晚的事对不住了。”
高敬轩根本不知道昨晚那孙子姓席,以为郁锦年是为昨晚被连累进局子道歉,“这也不能怪你啊,对了,有点事我琢磨半天了,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
郁锦年目光定了一下,心里大概猜到了,“你说。”
刚刚说话跟放炮似的人,瞬间哑火了,支吾半天,“那什么……电话里说不明白,我和你见面说。”
郁锦年和高敬轩约在一家常去的茶室见面。
刚挂电话,另外一通就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郁锦年猜到应该是席南,没接。
又接连打了好几通,他都没理会。
到了茶室停好车,他才拿起手机,除了未接电话,还有好几条信息:
—回来接我!
—锦叔叔,我生气了。
—你去见谁?是不是去见那个医生了?
—你到底去见谁!
—郁锦年!
看得出,席南是真的发火了。
郁锦年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把号码拖进黑名单,走进茶室。
见了面,高敬轩一改往日大咧咧的模样,一米九的大块儿头低眉臊眼地窝在茶室的小蒲团上,偷感十足地瞄着郁锦年。
郁锦年看他这样子实在好笑,不想让他继续煎熬,主动开口:“你昨天是不是看见陈肃了?”
“噗!”高敬轩刚喝进嘴的茶原封不动地喷了出来,两只眼睛瞪溜圆:“你……你也看见他了?”
没看见,但听见了,不过结果都差不多。
高敬轩从头到脚的把他打量了几遍,“所以你都知道了?没事吧?”
郁锦年提壶帮他添茶,神情自然,“我?没事。”
高敬轩离开自己的位置,跑去郁锦年旁边挨着坐,“咱俩谁跟谁啊,你心里不得劲儿,就说出来,别憋着。”
郁锦年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我没憋着,又不是第一次分手,再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分手还能跟小孩儿似的又哭又闹?”
“真的?”高敬轩放松了点,“你可别骗我啊,难受就说,哭也没什么的,我又不笑话你,别等回家没人的时候躲起来掉金豆子。”
郁锦年笑着摇头,“你以为我几岁?至于躲起来哭?”
高敬轩眨巴眼睛又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对陈肃没太大感觉?”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郁锦年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说?”
高敬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这反应不对,咱俩这些年有事从不瞒着,你既然说不难受,那就是真的不难受。问题就出在这儿,谁失恋能不难受啊?”
郁锦年把他的话琢磨了一阵,觉得高敬轩说的似乎有道理,“大概是我渣吧。”
高敬轩撇撇嘴,“你说你工作谈生意,脑子比谁转的都快,一到恋爱的事上,怎么就犯蠢呢?
“你这叫什么渣?你这是没遇上真正喜欢的人,没爱上。”
郁锦年好奇他的说法,“那怎么才能爱上?”
高敬轩来了精神,两眼放光,“那你可问对人了,爱吧,它就是……”
郁锦年听得很认真,结果他卡住了,“继续说啊。”
高敬轩懊恼地一摆手,又回自己位置了,“算了,太复杂,我说了你听不懂,反正你就跟感觉走吧。”
郁锦年好笑地看着他,“那你简单说说,说点我能听懂的。”
“只想睡他。”
郁锦年抿了口茶,“没了?”
高敬轩嘿嘿一笑,“这句话不光是字面意思,它深奥着呢,你睡不着的时候自己品吧。”
虽然高敬轩说起话来不着四六,但郁锦年很喜欢。
和他聊天时不用费心思,不用像见客户,配合调查组那样,每句话都得字斟句酌。
现在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从茶室出来时已经很晚了,高敬轩搭着他的肩膀,“对了,昨天小畜生也被抓了吧,我看到陈景盛去局子里捞人了。”
陈景盛是席老夫人的侄子,平时和席家走得很近,但席南昨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捞得另有其人。
一般陈家遇到这种事都会开口求老夫人帮忙,老夫人自然会把麻烦事推给郁锦年处理。
这次却只字未提,多半是要瞒着。
不过这些郁锦年只在心里琢磨,并没有和高敬轩提。
和高敬轩分开,郁锦年上车便拨通了一个号码,“小宇,帮我查查昨天陈景盛去公安局接谁了?”
那边爽快答应。
郁锦年昨晚没睡好,没在外边多待,开车回家。
进门刚要开灯,余光冷不防扫一道人影,吓得他手一抖。
席南鬼似的站在玄关处,黑暗里郁锦年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两只眼睛紧盯着自己,声音透着阴冷,“你去见谁了?”
郁锦年回暖的心情全被他搅散,一想到他跟着席耀阳合伙算计自己,火气蹭蹭地往上蹿,“马上离开我家。”
回应他的是两侧肩膀传来的钝痛,他被席南摁着肩膀抵在墙上。
席南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浮动,“我问你去见谁了?是不是去见那个医生了?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吗?他都绿你了,你还送上门去倒贴!”
郁锦年费了好大力气才挣开他的手,“我去见谁都和你没关系。”他推开门,指着外边,“出去!滚出去!”
他们曾经也有过争吵的时候,席南从来不会认错,郁锦年懒得和一个小孩较真,几乎每次都是他先妥协,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相处的习惯。
所以这次席南态度依旧强硬,甚至还流露出委屈。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擅自进入郁锦年家里有什么错,更不觉得今天在席家时自己做的不对。
他永远任性妄为,永远不会反思。
迟迟没有等到郁锦年出声,他不忿又委屈地瞪着郁锦年,“向我道歉,我原谅你。”
一切都变了,郁锦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宠着他,迁就他。
三年的时间,郁锦年已经走很远了,只有席南还停在原地。
郁锦年懒得和他说话,甚至不愿意再看他一眼,抓起车钥匙转身就走。
听着沉重的关门声,席南脸上表情逐渐碎裂,愤怒被无措取代。
席南追出来时,电梯刚好到达。看着郁锦年毫不犹豫地走进电梯,席南更慌了。
他疯了一样冲过来拉住郁锦年的胳膊,蛮横地将人扯了出来,“不许走,谁让你走了!”
郁锦年沉默着甩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冷漠得好像在看陌生人。
席南被他的眼神刺到,表情有瞬间的扭曲,蛮横又无赖地将郁锦年拽进怀里抱住,胳膊卡住他的腰不放,固执地重复着,“我不让你走,你不许走。”
他地力气出奇的大,两只胳膊箍在身上,无论郁锦年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直到他挣扎得累了,席南将他抵在墙上,身子紧贴着他,胸口的起伏挤压着郁锦年,执拗地吼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别这么看我!”
郁锦年眼神不仅冰冷,还多了嘲讽,“疯子。”
郁锦年冷漠的态度令他发狂,席南像亮出獠牙和利爪的野兽,要把面前一切事物全部撕碎,“别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