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将锦囊系在发间,染血的裙裾扫过青苔,惊起几只避暑的蓝尾蝶:"三日前他饮毒酒时,可曾说过只救我一人?"短刃划向对方咽喉的瞬间,暗器破空声骤起。七枚淬毒银针直取面门,却在触及她眉心时被突然暴起的蛊虫绞碎。碎裂的银针在石板上弹跳,其中一枚擦过她耳际,钉入身后老梅树干三寸深,树皮裂口处渗出暗红汁液——竟是三年前裴砚为取蛊王种下的血引。
假死药效在辰时达到巅峰。沈昭倚在慈宁宫榻上面覆鲛绡,素手轻抚心口浮现的蛊纹图腾。太后手中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落满地,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泛青的唇色轻笑:"本宫昨夜梦见裴大人了,他说要带我尝遍长安城的梨花酿。"镜中倒影突然扭曲,她额间蛊纹竟化作裴砚的脸庞,眉间那道旧伤疤随肌肉牵动微微抽动。喉间涌上腥甜,她将唇瓣咬出血痕,才惊觉这蛊纹竟能模拟他人面容,连裴砚醉酒后的梨涡都分毫不差。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裴砚在剧痛中听见沈昭的脚步声,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时,他看见她提着染血灯笼立在铁栏外。裙摆下延伸出的影子竟生出六条蛛腿般的骨刺,那是蛊王完全苏醒的征兆。他忽然想起昨日她抚摸自己溃烂伤口时,指尖的温度竟与蛊虫振翅的频率相同,每一下轻抚都让蛊虫在经脉中欢愉地震颤。
"共生蛊最终形态。"她指尖抚过他溃烂的左臂,蛊虫振翅声在石壁间回荡,惊醒了沉睡的寒潭,"裴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在苗疆试药那夜?"灯笼骤亮,映出她额间浮现的蛊纹图腾,"你说过,若能共享五感,便胜过人间无数。"裴砚突然抓住她手腕,任由溃烂的皮肤黏住鲛绡。破碎鲛绡下隐约可见旧伤疤——正是三年前为她挡箭所留,此刻正渗出与蛊虫同源的幽蓝液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沈昭,你究竟是谁?"他瞳孔深处翻涌着不属于他的暗金色,那是蛊王完全苏醒的征兆。地牢顶端的蛛网突然震颤,万千蛊虫如黑云压城般扑来,将他们的身影吞没在黑暗中。沈昭发间的银簪突然炸裂,露出内里暗藏的蛊王鳞片,在幽蓝光芒中映出两人纠缠的剪影。
酉时的暴雨倾盆而下,沈昭正把玩着从皇帝手中夺过的蛊王。鎏金酒樽倒映着她额间图腾,那蛊虫正贪婪吮吸着帝王心脉处的剧毒,毒血顺着杯沿滴落,在龙案上蚀出焦黑痕迹。裴砚的咳嗽声从殿外传来,他玄色官服下隐约可见骨节外翻的右手——掌心那道旧伤疤此刻正泛着血光,与她心口的蛊纹遥相呼应。惊雷劈开夜幕时,沈昭蘸着蛊虫分泌的毒液在龙案书写,笔锋突然颤抖,裴砚染血的手正覆上她执笔的指尖,两人血液交融处竟浮现出完整的布防图,图上灵泉标记正泛着翡翠般的光芒。
"便能造就真正的..."她望着图上闪烁的灵泉标记轻笑,声音却突然被裴砚俯身咬住的耳垂截断。暗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暴雨冲刷下泛着金属光泽:"沈昭,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这是双生蛊?"他指尖抚过她心口,那里埋着的蛊虫正发出欢愉的震颤,震得胸腔都在共鸣。窗外暴雨如注,将两人纠缠的影子冲刷成并蒂莲的形状,花瓣上滚动着混着蛊虫毒液的雨珠。
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与蛊虫振翅声交织成诡谲的乐章。沈昭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着金光的瞳孔,突然想起那日梨花酿坊,裴砚醉后呢喃的诗句——"愿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她抚上心口微微发烫的蛊纹,任由泪珠混着血水滑落——原来这场以命相搏的局,早在初见时就被写进了蛊虫振翅的轨迹里。镜中突然闪过一行小字,正是裴砚的血书:"灵泉现世时,双蛊化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