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姜柔要处死绯云来平息叶临风的“怒火”,陆意卿拼上一条命,以满身磨灭不掉的伤疤换取绯云活着的机会。
绯云永远都忘不了,双手困于枷锁,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她眼睁睁看着鞭子落在陆意卿身上,一下接一下,血液在地面蜿蜒,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角,更流进了她的心。
这不是第一次她看着陆意卿受伤而无能为力,可这一次,她尤为恨。
她恨自己无能,恨姜柔不顾半分血脉亲情。
她恨到想杀了姜柔。
直至今日,这股恨意不灭,时间越长越浓烈。
儿时圆滚滚的、矮小的身影与如今冰天雪地中坚韧如竹的脊梁重合,绯云只觉恍如隔世。
旧事已随流水而去,故人未易赤子之心。
陆意卿在前方一步不停,不知道身后二人在说些什么。她也不在意,总归不是在密谋如何害她。
约莫走了半刻钟,陆意卿终于亲眼得见传闻中和她有五分相似的陆晚婉。
一袭鹅黄色衣裙,静静站在长公主府中最外围的暖阁,熟悉的五官排列出一个柔弱可欺的表情,陆意卿感到一阵恶寒。
像!太像了!简直就像把姜柔一脚踹进了她的身体里!
陆意卿愣在原地,迟迟不曾开口让陆晚婉起身 ,这正中陆晚婉下怀。
她微微抬头,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配上一张泪眼婆娑的脸,我见犹怜道:“姐姐,我是来拜见姐姐和……”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寒森森抵在她颈间。
绯云比她高了不止一头,冷漠目光随着剑锋轻轻刺过去,带着千钧威压。
陆晚婉登时双腿发软,声音不住发颤:“你!你这是做什么?!”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脸颊划过,似受了惊吓的兔子惹人怜爱。
主子这般,侍女蓉月自然不遑多让,亦是瑟瑟发抖的模样,却强撑一口气道:“大小姐,就算您再怎么看不惯我家小姐,也不至于拿剑指着她吧?!”
“这是什么话!长公主殿下尊贵无双,何时需要亲自举剑砍人?”
陆东榆上前拍了拍绯云的肩膀,后者会意,拧着眉干脆利落的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慢悠悠退回陆意卿身后,眼神始终警惕的落在对面主仆二人身上。
陆东榆眉眼弯弯,笑嘻嘻开口道:“陆家小姐,奴才斗胆最后提醒您一次,莫要乱攀亲戚,殿下仁慈,可不代表某些人能没脸没皮的贴上来。”
作为陆意卿府上总管,陆东榆这番话极其放肆。一位高门贵女无论做了什么都不是他这种下人能妄言的。若是换了别人,打上五十板子都算轻的。
但,谁让他背后是陆意卿呢。
他今天还就要狗仗人势一回,把这一对儿不要脸的主仆骂到无地自容,从此再不敢出现在殿下面前!
陆意卿早已回神,却只是静静盯着陆晚婉的那张脸,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她原本是什么模样呢?十年未见,陆意卿竟忘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妹儿时是何种长相。
付出巨大痛苦的结果就是与他人有几分相似吗?
果然还是没办法不讨厌啊。
陆意卿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整理好情绪后赶在陆晚婉张嘴说话前淡淡道:“陆老夫人亲自照拂长大的小姐便是这般没有家教,不知礼法的?”
陆晚婉眼中还泛着泪花,闻言惊慌失措道:“姐姐,您,您怎能如此说我!”
见状,蓉月强行移动自己的身体挡在陆晚婉身前,紧接着道:“那大小姐身边的人都这样狗仗人势吗?我家小姐好歹也是……”
“也是什么?”
陆意卿冷冷扫她一眼,风雪裹挟着杀意直击蓉月的灵魂,仅仅四个字,打的蓉月如坠冰窟。
寒冷,刺痛,无法呼吸。恐惧在这一刻蜂拥而上,吞噬了她堆砌起来的所有勇气。
蓉月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陆意卿轻蔑的笑出声,大发慈悲放过了她,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落在陆晚婉苍白脆弱的脸上,似是讥讽,又像在提醒什么:“东榆是本殿府上总管,正二品的食禄官员,他,狗仗人势?陆小姐,即便真是如此,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正二品?区区一个长公主府的总管居然与皇宫大内总管一个品级,凭什么?!
她陆意卿究竟哪里值得皇上如此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