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们归云宗吧!”卫潜鸣霸气回堵。
“你个龟孙小儿!我——”,正当白发老者形象全无,准备跳脚对骂时,顾清寒站了出来,拦住了一旁气急败坏的长老,一双眼睛看不清神色,死死地凝视着近处的江酒酒,全身上下冒着寒气,鼻腔里发出一阵嘲讽,“我真是小瞧你了——”
又见他缓缓开口,“你刚才说什么‘青春损失’‘精神损失’?那我的八年,你破云宗是不是也要赔偿?”
江酒酒望着他,心想,还以为要说什么,没想到也是个斤斤计暇眦必报的俗人,她轻哼一声,甚是不屑:“这位道友,我可没违逆天道毁约——我是一心一意想和你成亲的——”
顾清寒:……
“怎么,后悔了?”,江酒酒厚着脸皮问上去,只看见他一脸不耐烦。
“好……”顾清寒咬牙切齿。
“不愧是归云宗首席大弟子!我江酒酒佩服!”
“诶——道友怎么走了啊!不再留会儿吗?仙长仙长,我们破云宗的竹筒饭很好吃的,不留下了吃了再走吗?”
“师姐快和我去送送小道友!怎么上来一趟还空手回去呢!”
“我们破云宗有没有什么土特产呀,让顾道友带回师门有个交待”……
“够了!”,走到正殿外的顾寒清突然抬手甩出一道剑气,将大殿门前的石阶劈出三尺裂痕。飞溅的碎石擦过江酒酒耳畔,削断她发髻上的一缕发丝。
江酒酒一怔,待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五道熟悉的人影。
“归云宗这是要当众行凶?”裴辞几乎瞬间闪身挡在江酒酒面前,腰间长剑嗡鸣出鞘半寸。这一刻,掌门威压尽显。
“我们破云宗虽然不是大宗大户,倒也不缺护短的疯子。”一言不发的五师兄终于开口,剑已出鞘,直指顾清寒。
顾清寒的目光越过剑锋盯着人群里的江酒酒,突然冷笑出声:“三日后辰时,归云宗会派人带着灵石停在山门外。”他翻手甩出一枚玉简,“这是当初我的那半份契约,届时希望破云宗说到做到——”
“天雷诛心嘛,我知道。”江酒酒插科打诨,“违背天道者,修道入魔,不得好死”。
顾清寒拂袖转身,又变回了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远处传来与他形象十分不符的威胁:“江酒酒,信守诺言,不然……你们最好祈祷破云宗的护山大阵够结实。”
好呀,被敲诈一笔气急败坏,连“道友”都不叫,直接叫人名了。
待山门侍卫来报,确认二人离开破云山后,大殿里几人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就连一向面色疲惫的掌门大师兄裴辞,原本病恹恹的面容骤然焕发光彩。
“小师妹这出戏唱得妙啊!”卫潜鸣拍案大笑,“看见没——归云宗那老匹夫的脸比二哥丹炉里的丹药还红!”
“话说,几日不见,小师妹想通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记忆中五师兄鹿宣之的声音。江酒酒特别喜欢这个声音,低沉、温柔、富有磁性,只可惜记忆中这位五师兄是医修,经常行医云游四方,回宗门的时间屈指可数,原主对他印象不深。她刚才慌乱从嫁妆里拿出的那把称手的剑器便是鹿宣之从凡间所获的上品,塞到了她嫁妆里。
“我收到师姐的传信,说我们小师妹被人悔婚犯了心悸,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到宗门,发现酒酒气色红润,不像是伤心过度的人呐”,鹿宣之打趣。
“酒酒她……”,穆筝看着江酒酒,欣喜之余也是震惊,怎么这个刚尝情爱的小女孩,几日不见就性情大变,难道话本里说的都是真的?女子遇到了负心汉,便会脱胎换骨一次?她修的是无情道,男女之事,她实在不懂。
“我没事,师兄师姐们放心好了”,江酒酒答。
“哎呀,今日大快人心!我们破云宗小门小派总算支棱了一次!”,二师兄楚暮浅浅伸了个懒腰,勾搭上卫潜鸣的左肩倚了上去,又被卫潜鸣一把推开,无奈开口,“要我说,咱们小酒酒虽然修为平平,却是个聪明的主,不会受委屈,师兄很放心——”
“要你放心?!你不如多炼几颗好丹给酒酒,让她修为快些精进!”,卫潜鸣直接骂了回去……
江酒酒看着眼前这五人。按理说自己才认识他们,却又凭着原主的记忆,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这种时候她会产生错觉,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真的是那个被师兄师姐爱着的小师妹……
可是,她终归不是那个江酒酒。
破云宗上下爱着的那个小师妹不久前已经死了。留下的是一位二十一世纪的社畜,最擅长的事情是打工,最爱的事情是摸鱼。过去没有家人,如今也不会有家人,未婚夫还悔婚了。在这个靠修真飞升的世界里,偏偏被封印了半数灵脉,修为平平,堕入废柴道。
好嘛,人在极度窘迫的时候,会无能为力,江酒酒就是那个低人一等的残次品。漫漫修仙路,何处能容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