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树影绰绰,这里的灯浅淡地开着,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纪霜心一跳,垂下眸,掩饰道:“打火机不都长这样吗?”
陈屿白看了她几秒,没多想,心里又隐隐浮现另一个猜想,于是弯起唇角,拖着腔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我们小纪霜,有喜欢的人了?”
纪霜心里一滞,“……什么?”
陈屿白拖着尾音,接着问:“谈恋爱了?”
“?”
“男朋友爱抽烟?”
“……”
“还不爱带打火机?”
“…………”
一连串的话砸过来,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出一点涟漪。
纪霜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联想到这个的,于是过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陈屿白神色散漫,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于是循循善诱道:“抽烟不好。”
纪霜下意识反驳:“你不是也抽……”
陈屿白丝毫不在意似的悠悠笑着:“嗯,我也不好。”
纪霜:“……”
外面的雨一阵密,一阵疏,天空被切割成一半明一半暗。
纪霜被水雾蒙了眼,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安静了一会,她还是解释道:“没有谈恋爱,没有男朋友。”
“我就是买着玩,说不定有用呢。”
陈屿白挑了下眉,把打火机一翻转丢进了自己的口袋,“那没收了。”
“我刚好缺一个打火机。”
“……”
纪霜呆住。
强盗吗这不是?
但陈屿白可没那么讲道理,他一扬眉,“还不进去?”
“干嘛催我。”纪霜莫名有些憋屈,“这就进了。”
……
雨突然停了,天空又清润地亮了起来,陈屿白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忽然想起也是这样下过雨的一天。
母亲忌日才过不久,陈商陆就把卢婉娶进了门,带着就比他小三岁的一个男生。这会正是新年时分,一家人其乐融融。
陈屿白压根没回那个家,也拒绝了周遥他们拉他出去的邀约。一个人坐在当时自己租的房子里,没开灯,只有外面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
没一会,他拿起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低头点了支烟。
黑暗中亮起火苗,很快灭了,烟雾淡淡缭绕开来,他把烟含在嘴里,半眯着眼,在这时听到了楼下传来纪霜的声音。
他顿了下,恍惚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又听见一声喊。
陈屿白起身把烟按灭,绕过沙发走到阳台。期间动作太快不小心把旁边的垃圾桶绊倒了。
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站在阳台,往下望过去,见纪霜拖着个烟花正好抬头,两人对视几秒,纪霜忽然笑着说:
“屿白哥,新年快乐!”
楼下老旧的墙略微脱皮,路灯昏暗,也空无一人,只有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生,仰起头,眼里染着细碎的光,笑得明媚,声音也明媚。
陈屿白难得愣神了好多秒,回过神来转身要下楼的时候又听到一句:“诶你先别下来,我给你看烟花呀。”
他停住脚步,见女生有些艰难地拆开后,又抬起头,笑意盈盈地张开手,“但我忘带打火机了,你借我一下吧。”
那枚银色打火机就被抛了下去。
烟花“嘣”一声炸开,噼里啪啦地往上升,在黑沉沉的夜幕中流光溢彩、璀璨明亮。
像是给人的心强硬地挤进来,增添上一些光亮和色彩。
陈屿白抬眼看过去。
看了很久。
……
周遥在露台找到了陈屿白,见他手里拿着个打火机有些出神,挑了下眉,走过去,低头看了眼,“这不是你之前不见了的那个?找到了?”
前几年陈屿白有个挺宝贝的打火机,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但后来丢了的时候,找了很久。
最后也没找到。
这会——
“是吗?”陈屿白漫不经心地回:“打火机不都长这样?”
“也有道理。”周遥想了想,“但挺像的。”
陈屿白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而是问:“找我有事?”
“张程远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行。”
周遥没走,而是说:“我突然想起来——”
“?”
“之前我是不是见过纪霜那小姑娘?”
他隐约有点印象,陈屿白当飞行员的某一年,搭乘飞机遇上事故紧急迫降,听说在飞机上救了个晕过去的小姑娘,小姑娘出院后还跑来找过他。
不过周遥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
没往心里去。
这会才突然隐约有点记忆。
陈屿白闲闲地看了他一眼,“你记忆错乱了吧。”
“……”周遥早就习惯他这么说话了,压根没和他计较,又想起昨天的事,女生的表情小心翼翼又含着期待,他意味深长道:“我看她是真把你当亲哥了,还挺怕你。”
陈屿白拿了支烟,咬在嘴里,目光看向远方,神情淡淡,听见这话,含糊地应了句:“怕就对了。”
-
晚上是没有培训课程的,有人提议说去看电影,就在附近恰好有一家电影城。陆倾觉得这刚好也可以学习一下镜头语言,于是大家一起去了。
只不过最后选的是恐怖片。
时不时出来一下带着诡异妆容的脸,乱晃的镜头,诡异的背景音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故事,只是单纯在吓人,纪霜人都麻了,眼皮开始很重地下垂。
连日没有休息好的疲惫让困意瞬间袭来,在即将坠入梦境时,一声惨叫突然冲破。
“啊——”的一声。
纪霜瞬间睁开眼,有些迷茫又略带无语地看向眼前的大屏。
她闭了闭眼,看周围人或是津津有味,或是惊吓失色,纪霜偏过头,犹豫地朝陆倾问了句:“这镜头语言有什么好学习的吗?”
陆倾看她一眼,“说不定以后我会想拍恐怖片。”
“如果你这样拍的话,”纪霜无情又直白,“我会后悔叫你师兄。”
“……”
陆倾用手抵着嘴低声笑起来。
再旁边的坐着的是夏栩,她听到一点隐约的笑声,转过头,迷茫地问:“这部电影好笑吗?”
纪霜手肘撑着中间的扶手,转过去,微微笑了下,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实话说,”夏栩摊了个手,“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