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拆穿了什么吗?
还是因计划落败,而失落伤心?
那双眼眸里到底有些什么,隔着一层水雾,她看不清。
而后那层水雾荡了荡,他的声音随之轻轻落在耳边:“殿下……从未中过蛊。”
褚缨的手一顿,“中过。”
他一愣,而后眸色温和了些,问:“是何时解开?”
褚缨弯弯眉眼,道:“你何时给的解药,便是何时解开。”
李连清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但却又将话咽回去,没再说话。
褚缨紧紧盯着他眼眸,试图从里面看到些什么,可什么都怎么看不到。
她又问:“为何落泪?”
李连清摇摇头。
褚缨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着歪了歪脑袋。
于是李连清一笑。
随后,手腕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褚缨看过去,这才发现那匕首又在不知不觉间刺进去了几寸,衣裳染了大块的血。
褚缨的手松了松,再次抬眸看向他。
他嘴唇微动,似是在思考该如何去回答,半晌,他道:“因为,疼。”
褚缨垂下眼睫,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挪开,匕首掉落。
血流得更多。
褚缨抬眸,手抬起,落在他脸颊上,指尖轻轻勾勒着轮廓。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我说过许多次,我会杀了你的,你却要一次又一次忤逆我。”
李连清摇头,眸中水波荡漾,顷刻间,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划过,一滴滴掉落。
看着他的眼泪,褚缨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
不喜欢他哭。
褚缨移开眼眸逃避,眼神落在了他胸前的伤口上,“疼……很疼吗?”
她低头去找身上的药。
“等会,我身上有药的……你等会,我马上给你包……”
突然,有人轻轻抱住了她。
背脊上,他掌心的温度明显,他的手在上面挪动,渐渐的,缩紧怀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怀中。
“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哽咽的声音就这般,如落叶落下,轻柔坠在耳中,“那蛊并非我所下,是有人要害殿下,可殿下不听我说,一心只要杀了我。殿下不信我,却还污蔑,是我欺骗。”
“你……我污蔑你做什么?你得了解药,也没告诉我真相,你要我如何想?”褚缨斥责追问,在他怀里拱了拱,想要把自己拱出去。
他却自顾自的说着,似是要将她的罪行都拉出来凌迟一遍。
“分明我帮了殿下拿到东西,可殿下只知道怀疑我,殿下是不是以为,是我透露给君主的?”
“可我没有……原本,我也想,可后来,我没有,那封信,我没有送出去……”
“殿下,君主眼线颇多,身边人也大都忠诚,不是一点小惠小利,就能收买的,可那时……我无法多加提醒。”
“后来,让殿下回宫,也是真的为殿下着想,只是那时不知,她……凌清秋她,早已将殿下的事告诉君主。”
说到后面,他话语有些颤。
“你……”褚缨被他说得脸发热,找补道:“你是我的驸马,我试探你、戏弄你,于我来说不过二人之间乐趣,你就这般在意?”
李连清松开了手臂后退,满脸的不可置信:“殿下的乐趣,便是拿刀捅我心口?”
褚缨一脸理所应当:“那不然捅你哪啊?”
“……”
空气静谧了一瞬。
李连清深吸口气,起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腰带,边往身上胡乱地系,边闷声道:“殿下自然想如何便如何了,我是管不了的。”
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裳,腰带系好了,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觉得殿下简直就是……
“哗啦哗啦”——
刚走出一步,他突感手腕一凉,锁链的声音响起,震得他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不可理喻”四个字,亦被震得碎在心口。
随后,他僵硬转头,低眸,抬手。
看着自己手上的铁铐,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竟是笑了。
彼时褚缨已经跳下床。
她跨过锁链蹦跶到他面前,趾高气昂道:“你说得对,本宫确实不信你,不过你以为仅凭你几句话,就能获得本宫的信任……或者怜悯吗?”
李连清把手放下,笑声冷冷:“没奢望过。”
“有点自知之明。”褚缨掐住他的下巴,推着他后退,将他推回了床上坐着,“罢了,既然你还算听话,便先给你上药吧,等养好了伤,再与本宫好好玩玩。”
李连清沉默,低眸看着腕上锁链出神。
直到胸前伤口传来疼痛,他回神看过去。
殿下正在给他抹药。
似是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她格外熟练,给他上完了药,包扎完了,又让人取了新衣裳过来,给他换上。
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裳,有些陈旧,不过,看着倒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