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抬起头,唇边藏着一丝狡黠:“这样拉着衣袖可好?”
她笑容明媚,烛光印着精致面颊,在这黑夜里,像极了一只吸人精魄的精怪。
他愣愣看着她,一时竟忘了回应。
扶楹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表兄?”
谢浔猛然回神,慌忙收回视线,侧头看向另一边,藏起失态的神情,和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
好半晌,谢浔才回过头艰涩道:“走吧。”
他并未拒绝,就任由扶楹拉着他的手腕,一路往离云居走。
二人并肩同行的身影被灯影拉得老长,满院漆黑如墨,唯有二人身上,透着一抹昏黄。
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二人步子都放得有些慢,一炷香的路程,愣是走了两柱香还没到。
谢浔全部感官都被手腕上那只手吸引了去,他握着灯笼的指节紧得发白,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生出其他念头。
只可惜,路再远,走再慢,终有尽头。
眼见离云居出现在眼前,扶楹才收回手向他告别:“多谢大表兄相送,大表兄慢走。”
谢浔将灯笼递给她:“快些回去休息吧。”
扶楹将他的手往他跟前一推:“我就几步路,灯笼还是留给大表兄吧。”
她收回手,笑着挥挥手,转身往离云居而去。
手背上的触感一触即离,谢浔收起空落落的手,只觉心中一片空洞。
他目送扶楹走进离云居,才折身往松月坞而去。
次日一早,扶楹让芫荽去枕书院递话,说她应承了老夫人,有要事去忠勇侯府一趟,与李斯羡的见面得推一推。
如今二房一团乱,兰流芳也没那个心思,什么也没多说。
扶楹梳洗好用过早膳,辰时三刻准时在府门口等着。
谢浔很快就到了,他显然是刚下朝出宫,回去换了常服才出来。
他一登上马车,扶楹就闻到浅浅一股甘松香味,他应当是听从她的意见,用香膏熏了衣物。
谢浔在她对面落座,扶楹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大表兄昨夜没睡好吗?”
谢浔轻轻咳了声:“嗯,做了个噩梦。”
扶楹惊奇不已:“大表兄也会做噩梦么?表兄做得什么噩梦?”
谢浔对她的反应感到一阵无奈:“不是什么好梦,不说也罢。”
这梦他说不出口,也断不可能说给她听。
扶楹悻悻地:“喔,好吧。”
二人陷入沉默,只有车轱辘声在四周响起。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僻静的巷子,往忠勇侯府缓缓而去。
谢浔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扶楹不好打扰他,只能自己掀开车帘一角四处看看。
到了忠勇侯府外,扶楹见谢浔还闭着眼,想必昨夜真的是被噩梦折腾狠了,竟一路睡到现在。
她也没吵醒她,提起裙摆悄无声息下了马车。
在门房处递了拜贴后,扶楹被引入薛颂仪的别院。
二人早已约好,薛颂仪在院中凉亭边等她。
冬日风凉,凉亭四周起了帷幔,亭内放置炭盆香炉,还有各色点心。
薛颂仪闲闲倚在贵妃椅上,小口吃着一叠酥酪,眉眼弯弯望着湖面,看起来心情甚好。
“姑娘,苏姑娘到了。”
听见雪云的声音,薛颂仪立马放下糕点,上前迎她:“阿楹,你可算来了,我让厨房做了蝴蝶酥落,你快尝尝。”
对于薛颂仪这股热情,扶楹有些不适应,但这是她的客人,她扬起十二分的微笑回应:“多谢二姑娘。”
薛颂仪拉着她在凉亭落座:“别那么客气,唤我阿仪便是。”
扶楹从善如流改口:“那多谢阿仪。”
薛颂仪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嘛,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你昨日帮我在宴席上出尽了风头,你不知我有多感谢你。”
说着,她将提前备好的,放在桌案一角的檀木漆盒推至她面前:“这是我的谢礼,你打开看看。”
扶楹知道她一贯豪爽,却依旧在打开盒子时惊呆了。
满满当当五十两黄金,整整齐齐摆在眼前,险些晃花她的眼。
她讷讷地:“这、这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薛颂仪打断她:“你的手艺远远不值这个价,这里面不止是我付给你的梳妆费,还有我满满的谢意,你一定要收下。”
扶楹突然有些感动,感动于她对自己梳妆技术的认可,原来她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多谢阿仪,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你有需要再找我,我免费帮你梳妆一次。”
扶楹满眼动容,薛颂仪被她这模样弄得心软不已:“你放心,只要你有空,我以后都找你,我还帮你介绍生意,把我那些好姐妹都推荐给你。”
扶楹忍不住笑:“那我提前在此谢过。”
两人就着妆容聊了几句,扶楹寻着时机问起昨日之事:“昨夜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