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墨结巴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呀!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沉厚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阿乔一把推入妘墨,反手扣上木门锁栓。
“你怎么在这儿?”
阿乔摘了闷得难受的帷帽,反问起来。
妘墨嘿嘿干笑了两声,“这不是进城做葛大公子的生意嘛?谁曾想赶不回去了,恰逢朋友出远门跑生意,就借宿一晚。”
妘墨缩了缩脖子,翘出食指,用指腹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推远。
阿乔白了他一眼,刀刃寒光倏没,收回匕首,她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接着又是一声,是妘墨的。
尴尬的目光短暂相接,阿乔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用饭?”
“嘿,忙忘了忙忘了!刚还在算账呢。”妘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既然都没吃,我去做!”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了上来,收拾好算盘账本,两人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吸溜起来。
阿乔瞟了眼吃相跟饿死鬼似的妘墨,虽然两人吃相天差地别,但他们对食物发自内心的敬重却相当一致,很快两个空碗横在桌上。
“妘老板!甭管正缘孽缘,既然相遇,便是缘。”
听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妘墨嘴角抽搐,明明是劫,嘴上还是顺着问了下去:“我的姑奶奶啊,你又犯什么事儿了?方才的差爷好像是追你的?”
“我要出城。你得帮我。”阿乔理不直气也壮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正如她忽略妘墨的问题那般理所应当。
妘墨撇嘴,认命似的点了点头,“行!反正你欠了我那么多人情了。明早我想办法,最快后天把你运出去。”
“不行!今晚就要出!”
危机迫在眉睫,只有早一日送出消息,才能尽快追查到妘氏的粮草所在。武器、私兵、粮草三样,会成为他们谋反的铁证。
阿乔倏地起身,突然想到妘墨也姓妘,虚心的瞟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再次强调,“必须今晚!人情我记着....以后....会还你一个超大的惊喜。”
妘墨为难的连连叹气,心道惊喜不一定,惊吓到有可能。
阿乔右手拢在袖中,指腹摩挲着匕首,软牛皮纹路里的粗粝感格外清晰,像极了微微长出的胡茬的触感,奇怪的联想吓了阿乔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时匕首连着套子已被扔到了妘墨面前。
阿乔眉眼间潮色未褪,慌张辩解,“有什么要求你提!今晚我要出城!暂时没钱,先欠着。我不会连累你的,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被我劫持,出于无奈才帮我逃出城。”
妘墨见氛围到位,也不在拿乔,为难的说道:“城门已闭,除非有太守手令才可放行,城门,是走不通的。我说明儿去黑市给你弄个身份糊弄过去,你又不肯.....那只能....”
“只能.....?”阿乔重复着说了俩字,满眼期待的看向妘墨。
“走鼠洞!”妘墨隐藏起讥讽的笑意,“猫有猫道,鼠有鼠路,走这条儿道,得向鼠大仙借。”
“官府不知道有这种道?”阿乔不太信偌大一个清河郡,官员能昏庸到给探子混入、火器盐铁走私留口子。
“知道,但鲜少有人能活下来。”妘墨收起嘴角的讥诮,又回到奸商嘴脸,“今夜我可是舍命陪美人。”
“走吧!”阿乔并不知道什么是鼠道,她只清楚今晚自己必须出城,哪怕能多走十里路也好。
她拿过匕首,指腹再次擦过软牛皮时,忍不住想到她跑了,江逸要如何自保?
理智告诉她,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能生存的很好,眼下她应该关心如何通过“鼠道”。
按捺下冲回去再看一眼的心情,她问道:“怎么样才能过去?”
妘墨从后厨拿出一摞饼、一根火把、一包药粉,将屋里的蜡烛一一熄灭,又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才领着阿乔摸黑出去。
两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还要绕过打更人,走了一会才来到瓦子巷。
这原本是个无名的穷巷,因“头有片瓦遮风雨”,久而久之变成了无家之人的归处。穷街陋巷,脏污破败,人堆挤在一处取暖。
阿乔有些不适,催促着妘墨快些走。虽然她死人堆儿里争过食,也当过乞儿和扒手,能独自在山林中存活,但她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地方。
反观妘墨,悠哉自得,像见久别重逢的老友般,哪儿哪儿都想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