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着急完成课业也懒得费力去找炭火,于是只能边搓手哈气边完成自己的事。
小院的门忽然被敲响,宋媮抬头细听,每隔一会儿响两下,不疾不徐的,没有故意捣乱的急躁,没有嬉笑嘀咕声,听着也不像是石子砸出来的。
那会是谁?她面露疑惑,接着走到门前取下门栓。
门外站着个女子,黄裙素袄,白净耳垂上一对白玉耳珰衬着她素面如雪,年轻貌美却已梳起妇人髻。
“您是?”宋媮有些好奇,她好似并没有在宋族见到过这位夫人。
年轻夫人自见到她就陷入了怔愣,直到她出声问才醒神,回神后却又不再看她,错开的视线空空落在门后盛开的杏花上,也不说话。
宋媮感到奇怪,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那树杏花,却又反应过来她并非在看花,只是在出神。
就在她预备又出口问一次时,她开口了,声音轻轻,仔细听还带着局促和空洞:“我是白时晴,是你姑姑……和继母。”
宋媮蓦然回头,白时晴仍不看她,只是垂眼道:“我来带你回邺京。”
忽有鸟雀惊起,拂落杏花点点。
次日晨起,宋媮果然感到身沉无力,不过却没有头疼,她几乎是要欣慰的认为自己将养几年的身体有所好转了。
结果才用完早膳就皱着眉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睡了一天。
中途醒来喝药用饭,又躺回去。再被紫芸叫醒时,宋媮勉强清醒了不少,下午喝完药看了这些天堆积的帖子。
谢府的帖子最独特,末尾用炭笔花了个拱手小人,一副翘首以朌的样子。
不够端庄精致,但却有股别样的稚气洒脱。
“谢家是谁送的?”宋媮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谢温婷,是长公主幼女,听说这几天才回来。”
……
谢温婷向宋媮送拜帖前原心情忐忑,谁知她娘知道她要邀兆安郡主来府竟默许了。
她稀奇的问身边刚派来的丫头询问,才得知兆安郡主素有温良之名,京中颂声载道。
“原是如此。”谢温婷若有所思。
“你说,她会爱喝酒吗?”谢温婷想起自己的那一批好酒,又想到第一次见她时,马背上的英姿勃发,万分期待道。
可惜丫鬟摇头:“姑娘你别想了,郡主患有宿疾,常年体弱,怎么能喝酒?”
“啊……”谢温婷失落了。
“不过听说她爱喝茶,咱们备些好茶也可。”
等人到谢府时已近午时,谢温婷亲自出来迎接,一路介绍着景色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宋媮见她眉飞色舞难掩新奇的模样,也边笑便跟着看:“我也是第一次来谢府。”
谢温婷闻言惊讶:“我娘没在府中办过宴会吗?”她听说京中富贵人家都热衷于在自己府中开设宴会的,难道她娘没请宋媮?不可能吧。
宋媮回忆:“办过,应该是我抱恙未赴。”
丫鬟的话近在耳边,谢温婷了然点头,同情地看她一眼。
淡淡茶香弥漫在冷寂茶室中,宋媮端起茶杯捂了捂手,才凑到鼻尖轻嗅。
淡雅清新的茉莉香气直通肺腑,琥珀色的茶汤入口,清淡鲜爽全无苦涩,清新的甜味让人如置身雨后空山,神清气爽。
“君山银针。”宋媮道。
“不错。”谢温婷早有预料却仍面露佩服,“你竟如此喜爱喝茶?”
宋媮却是摇头:“算不上喜爱,只是精神不佳,常喝茶醒神。”
说完看见又谢温婷一脸同情,笑了,“这没什么,的确是我身负沉疴,不喝茶难道跑去喝酒吗?”
原本只是自嘲之言,哪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愁不知说些的谢温婷双眼一亮:“说起酒,因我爱喝酒,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喝过不少好酒,你虽不能喝,但我喝过的都能给你说道一二。
“这首屈一指的便是千日春。”她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初试甘甜清冽,饮尽苦涩浓烈冲鼻,咽下又回甘,如此转折多变,是谓千日春。”
“千日春酒液粘稠挂杯,价格也不菲。”宋媮补充道。
谢温婷稀奇:“你不喝酒也知道?”
“略知——你继续。”
“其次的是十州春,入口生涩冷冽,含而清香微甜,余韵悠长。”
酒她虽不知,但觉得并不妨碍她觉得有趣:“入口清冽,含而回春,怪不得叫十州春。”
谢温婷赞同地点头,接着竖起第三根手指:“再一个,是菊花酒。”
“菊花酒?宫廷御用?”
“不错,不过邺京的菊花酒并不是最好的。”她歪了歪头,“汴川菊花甲天下,最好的菊花在汴川,最好的菊花酒自然也在汴川。”
说完,她看着宋媮,“你去过汴川吗?”
宋媮摇头。
谢温婷惊讶的皱起眉:“汴川离邺京并不算远。”说完她又有些懊恼,收回目光低下头,觉得自己此话未免以己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