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褚青又跑来拽着谢栖的袖口。
谢栖张开手臂给他抱。
“哥哥再见。”
“下午放学在教室等我。”
褚青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看得谢栖火消了大半,揉了揉他的脸说:“路上慢点,注意吊坠,别让人碰。”
“好!”
听到褚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谢栖才开口:“不是说了吗?先别查了。”
“你头发都已经成这样了,要不要命了?”
关安低着头一勺勺地把粥喝完了,又擦了擦嘴才道:“现在我还能查,万一哪天我查不动了,还没拿到最关键的证据,怎么办?”
“呸!”谢栖拧起眉头,“一大清早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你查不了我查,早晚有一天都会查出来的。”
“你?”关安冷哼一声,直直地看着他:“这事你死死瞒着褚青,他才多大,他当然不能知道。但你真的去查了,变得跟我一样,他怎么办?”
“还早晚有一天?多早?多晚?”
谢栖看着他一头刺眼的白发,一手拍在桌子上,“那我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送命,对得起关叔吗?”
“你原本用不着牵扯进来!”
“用不着?”关安咳了几声,“那我用得着你对得起吗?”
“关长失踪到现在,我怎么能不被牵扯进来?你以为真的有谁逃得过?”
“但他起码还活着,你总能等到他。”谢栖垂下眼,“如果他回来看到你这样······”
“什么叫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关安压低了声音,眼神也变了,“你觉得他不出现是为什么?”
“那场海难带走的不仅是谢叔和李姨。”
关安的声音里背负上沉重的枷锁,他宣判道:“我们所有人,都被卷到里面了。没人能逃得过。”
谢栖听得攥紧了拳头,指尖都陷进了肉里,沉默了好一阵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吐出来一口气道:“那好······”
“你跟我来。”
谢栖去把大门反锁了,才往卧室走。
这不是谢栖和褚青睡的那一间,而是谢准和李秀住的主卧。
自从那场海难过后,这间卧室就被锁上了。关安一直以为是谢栖不想睹物思人,现在看他踩着凳子从最高的橱柜里拿出房门钥匙,才明白是别有隐情。
打开门,谢栖三两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蹲下来从床头柜下面,一个暗盒里,拿出了钥匙。
他攥着钥匙,站在床边看着关安:“接下来我给你看的东西。”
“第一,你要保密,不能在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泄露出去。”
“第二,无论如何,这些东西不能再被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关安看着他,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慨,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关安隐约猜到他即将要拿出来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我保证。”
“好。”谢栖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他细长的手指有些颤抖,柜子里还有个上了锁的抽屉,他一手拿着锁头,对准了好几次锁孔才把钥匙插进去。
“咔哒”一声,锁开了。
谢栖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东西,他翻出最下面的一个黑色布包,上面系了好几道绳。
“看吧。”
谢栖把布包交到关安手上就背过身去了,他单薄的脊背僵硬地挺着,垂在身侧的手攥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关安慢慢解开这个布包。
里面有个厚厚的皮面本子,压着一封信。
本子一翻开,就是端正的“谢准”两个字,关安发现本子里还夹了很多东西。但他一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厂但关安还是看到了信封上赫然写着三个字:“绝命书”。
他心中一骇,不敢再去看谢栖的神情。
足足半个小时后,谢栖才再次锁上了房门,眼尾明显的发红,他抬手揉了好几下,去卧室拿起那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了。
“走吧。”
“嗯。”关安还有些没回过神,他没想到谢准曾经竟然做到了那一步,但再一想,如果不是他掌握了那些东西,数月前连港也不会有那一场海难。
关安胸口闷得喘不上来气,他看着谢栖,难以想象他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等着。
“你别急着搞那些小动作了。”
“好。”关安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谢家,谢栖急着去干活,走得匆忙,但关安又回头看了一眼,正要下楼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