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真的咋办?”
李阳彪夹着烟冷哼了一声:“真的怎么了?那些警察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又抓不到我们。”
“再说我们明天就走了,能有什么。”
“也是。”
李阳彪掰过后视镜,粗短的手指点着里面照出来的褚青,“而且你看他,长得这么俊。”
“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去!”汪永余光瞥了一眼,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得买两个的价。”
车子要驶向郊外的时候李阳彪忽然肚子疼起来,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缩着身子拍车窗,“快停下,掉头回去!老毛病又犯了,药吃完了。”
“那去大风那住一夜,反正那些小崽子早上出门的给吃的了,饿不死。”汪用打着方向盘转了转脖颈,“那水泥地睡得我浑身疼。”
他们这一趟弄了不少孩子,不敢在市区找宾馆住,在郊区撬了个废弃的厂房当根据地。
“行行行,快点!我就说那苍蝇馆子不干净!”
下车前汪永把褚青的手绑起来了,麻绳又粗又糙,三两下他的手腕就红了。
他抱着褚青说是自己侄子,跟在急得屁滚尿流的李阳彪身后上楼去了。
两人订的是标间,两张床。多的就只有把椅子。汪永本来想把褚青放在椅子上,但他身体不断往下滑,根本坐不住。最后干脆把他放地上了,在靠窗的那张床和窗户之间。
快半个小时李阳彪才出来,他把腰间的皮带抽出来扔在床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壶晃了晃,发现里面的液体没多少了,“你带了吗?”
“下午不就跟你说用完了?”
汪永看向地上的褚青:“不过这小子看起来晕死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他编瞎话蒙我,下手的时候劲就大了点。”李阳彪仰头靠在床上,点了根烟:“你看他虽然一身穿得算不上多好,但也干干净净的。”
“最主要的是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的,竟然跟我说亲爹不给他饭吃把他丢了。”
“当我瞎?”
汪永笑起来,也点了根烟,“也是,他看起来气色比咱俩都好。”
两个老烟鬼一抽就停不下来,汪永翻了个身下床去把窗户开了条缝。
地上的褚青这才终于喘了口气,他不太喜欢烟味,以前褚平也喜欢抽,无时无刻都在抽,牙焦黄,一张嘴就是股臭味。
他拼命地忍耐着想要咳嗽的欲望,差点把自己再憋晕过去。
两人折腾了几天没睡一个好觉,都累得够呛,但李阳彪还是记得,“你离那小崽子近,翻翻他身上。”
听到这一句话的褚青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但手机就放在裤子口袋里,他激烈的思想斗争了一番,还是没动弹,任由汪永拿到了诺基亚。
“哟呵,意外收获了还·····”
许久后,褚青在黑暗中睁开眼。他一直在心里数数,用来推算时间,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无意识地数得快了,硬生生逼自己数到快三千。
他挪到墙边靠着坐了起来,一点点蹬掉了鞋子。
褚青的动作很慢,他紧紧盯着床上的两人,站了起来。
窗帘没拉严实,透进来些许光亮,褚青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李阳彪口中的那瓶东西,学校里说过这样的事。尤其是张静安,她反复在班里强调,要懂得保护自己,近几年来拐卖儿童案件频发。
褚青踮着脚,走到两张单人床中间,放在床脚的背包敞开着,折射出一道银光。他蹲下来,拿出那把水果刀。
薄薄的刀刃划过指腹,一股久违的冲动窜上褚青心头,蛰伏在血脉里的神经根根跳动起来。
猩红湿热的血液流过掌心,滴答滴答,滑落下来。
褚青想起离开宜州的那一晚,客厅的椅子上,往下落雨般地一声又一声,砸在地板上。
但雨水是冷的,只有被人的体温捂得滚烫,淌到手里时才是这种感觉--
倾盆大雨下,他走在关安身边,攥住他背上的谢栖垂下来的那只手,指尖软绵绵的,但是握起来那些骨头又支棱着硌在他掌心。
他猛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刀远远的放在窗台上。
虽然找到了这两样东西,但褚青没发现关安的诺基亚在哪,他也不敢随意乱翻,怕把两人吵醒。
褚青回到床头,拿起喷雾瓶,褚青垂下眼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人,把瓶子里所剩无几的液体分别喷洒在汪永和李阳彪口鼻间,转身走向窗边。
刀刃很锋利,磨了十来下麻绳就断开了。
但门被反锁上了,褚青极慢的按着把手往下试了两次。钥匙肯定被这两人收起来了。
褚青只能又回到窗边,他推开玻璃窗往外看,这里是二楼,但墙上有管道,下边还有个凸出来的水泥平台。他扒着墙沿翻了出去,伸手去够那根管子。
宜州不比连港才六月就连日高温,到了夜里,风凛冽起来,吹得褚青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摇着就要被卷到地上。
他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里空的泛起酸。另一只扒着窗台的手上力气就要用尽了,掌心压在水泥的台面上磨,擦破了皮,细小的沙砾钻进肉里,疼得褚青咬住了后槽牙。
寂静的夜里,任何动静都会被放大。风吹进屋里,李阳彪翻了个身,床跟着咯吱咯吱叫起来。
褚青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他破釜沉舟的往那根管子上纵身一跃,双手搂住快速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