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安无力的从门后滑坐下来,冰凉的地面让他没一会儿就咳嗽起来,他喉咙里被缠上了解不开的藤蔓,太结实,又生长了太久,他抬手抓挠着脖颈,一道道血红的痕在指尖诞绽开。
咳到后来关安嗓子都哑了,更没力气了,他一手砸着胸口,终于把堵塞着的淤物吐了出来。
他还没开灯,屋里很黑,夜风一缕缕吹进来,柔和的凉意扑面吹了他满脸。
月光冷白的跟着倾泄进来,关安看见了地上那一滩,猩红的血色狠狠的扎疼了他的双眼。
他又砸了几下胸口,靠在门上,盯着那片血迹,慢慢闭上了眼睛。
褚青和谢栖是扶着自行车回来的,一人走在车一边,车后座上驮着重重一袋书。
“应爷爷买的西瓜真甜,他到底是怎么挑西瓜的,我怎能就没买到过这么甜的。”
褚青摇摇头,“拍来拍去,好像是听声音?”
“应该。”谢栖浑身没力气,眼看着要到家了才勉强打起精神,“明天我要一直睡到中午。”
“那我下午和关安哥去买菜,哥哥,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你看着做,还有小姨和温枫哥······”谢栖打了个哈欠,“都好久没见到小姨了。”
两人终于到了楼下,看着关安黑咕隆咚的窗子,就没喊他。一人拎着袋子的一头,步履艰难的一梯一梯的往上爬。
一进家门两人就瘫软在了椅子上,谢栖侧过脸看着褚青,“脏兮兮的,快去洗澡。”
浴室里那个深红色的大盆尚且还能挤下两个已经不小了的孩子,谢栖按着褚青的头比划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褚青有些得意的抿唇笑了,点点头。
谢栖哼了一声,把他头上的泡沫挠飞溅起来,“慢点长,不准比我高。”
“这很难。”褚青一说完就踩着浴盆想往外跑,但被谢栖拽住了,“你个小兔崽子!”
谢栖挠着褚青身上的痒痒肉,气得跺脚:“明天我要吃的比你两倍还多。”
“哈哈哈······”褚青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飙出来了,“我错了,我不会比哥哥高的······”
谢栖又扯了扯他的脸才松手,但还是有些不高兴,“你脸上的肉都没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小屁孩了。”
“这一个暑假过去,你就上初中了,要变成大孩子了。”
“嗯!”褚青这下是真心实意的笑出来了,他没有哪一天不期望着自己的成长,他等了太久。
“如果你能再早一点来连港就好了。”谢栖叹了口气,“这样我就能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再久一点。”
“哥。”褚青用满是泡沫的手圈住谢栖的腰,“我长大了才能保护你。”
谢栖无奈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眉心,“你天天就惦记这个。”
这一夜谢栖和褚青睡得格外沉,即使心里都揣着事。
市医院无时无刻都灯火通明,温枫正端坐在办公桌后,凝眉不展,他手里攥着份检查单,有些数值的不合理他始终找不到答案。
这和连港的白发病息息相关,也是他和王主任长久以来研究的重点,但医院内部和上级都没批给他们准许深入研究。
他一直留心收集着一份份病例和检查报告,但医院的存档他时常没有资格调取查看,只能趁还能拿到的时候抓紧时间。
光对着一行行数值和病症即使温枫想破脑袋也徒劳无功,他拉开抽屉,翻出一张草稿纸。
这不是他第一次抄写备份了,虽然严格来说不合规定,但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笔尖划过的沙沙声响了很久,温枫揉着后颈转了转头,咯吱咯吱的关节活动声回荡在静悄悄的夜里。
他的黑眼圈愈发深了,最近送来的病人不仅多而且病情比以前重的很,以前还有潜伏期,或者更温和,用药尚且能吊着。
但前两天来了个病人,不停的咳血,一检查体内有个肿瘤,已经是中期了,头发花白,还大把的掉。
温枫望着欲言又止的老师,只能咬着牙在心里叹了口气。
黑漆漆的病房里,床头的仪器上突然亮起了红灯,急促的闪起来。陪床的家属见状尖叫着呼喊:“护士!”
“护士!”
“快来人!”
温枫听到动静就冲了出去,看向病房的方向就知道不好了,走廊的灯没开全,还有些暗,但他忽然看见一道冰冷的银光被折射出,在他眼底直直的插进来。
“保安!”
“温医生!”
王主任被推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白大褂被血染红了的温枫失声喊道:“小枫!”
温枫下意识的低头看,想用手捂住,但他太疼了,动都动不了的僵着身子·······
尖叫声和哭喊声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有些懊恼,答应了谢栖晚上要给他烧一道新菜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