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就算去了能怎么办?”
“拒绝他。”谢栖坚决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即使他逼我们给一个答案,也不能妥协。”
才吃下去没多会儿的一餐饭此刻都变更了如鲠在喉的骨头,憋着一口气顺不下去。
褚青一直在思索,他总觉得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异常明显。
“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倒推回去,或许能弄明白。”
“医院、海晏工厂、孙家的其他产业,这都是摊开在我们面前的。”
“但是,哥。”褚青顿了一下,“以前他们干那些事,不管是白发病还是派人跟踪我们,又或者说勾结了很多人,都是背着人的。”
“但这一次,他们好像并不怕别人知道,所以······”
谢栖被点醒了,“这次他们的目的是能见人的!”
关安也反应过来了,“难道说,他们是真心想要拉你参股这个大馅饼,让你赚钱?”
谢栖的眼神瞬间变得嫌恶无比,“觉得我靠着他们有钱,就跟他们是一路人了吗?”
“他们把人命当成什么?”
关安坐回椅子上,他浑身都被被抽空了力气,“蝼蚁。”
“在他们眼里,我们死了或者活着并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如果我们死了,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
“这是他们认为的,我们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的理由。”
他又把烟头咬在齿缝间,被浸湿了的卷烟纸皱巴着掉出不少烟叶,关安干嚼起来,每一下都格外用力。
房顶的吊扇没开,七月的高温蒸腾着,汗珠一滴滴从额头滑下来,湿哒哒地掉在地板上,那一路蜿蜒爬过皮肤的痕迹触感鲜明,像是如影随形的阴影,挥散不去。
谢栖后槽牙都咬得咯吱作响,褚青一不留心他就把手心掐的满是印子,有一道太深,成了淤痕。
上楼打扫残羹剩菜,褚青捡起温枫掉在地上的筷子,顿觉恍惚。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温枫那天,当时还没这么热,他穿着件浅蓝色的衬衫,挽着袖口,正在搬一袋袋土和花盆。
他很瘦,肩背薄的像一面被吹起的旗。
关安看不下去,接住他往肩上扛的蛇皮袋:“来搭把手,你住几楼?”
温枫很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他鼻尖顶着一滴汗珠,很晶莹,眉眼间是还没褪干净的书卷气。
他是被喊回神的,谢栖也上来了。
“王主任的电话,说跟温枫哥家里知会了一声,让我们不要太担心,温枫哥今天就能回来。”
关安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原以为温枫生在大富之家,现在看来应该还少不得攥着几分权。
那就奇怪了,这样的家庭,竟然会同意温枫来连港······
分局办公室内,温枫端坐在一旁的黑色软皮沙发上,他神情很冷,一垂眼下去就看得刘兴学心惊。
他活动了下手腕,看着被整理好送上来的笔录。
“刘局长,你现在还觉得我会为了谋取私利,泄露病人信息,倒卖医院药物吗?”
“当然不会。”
刘兴学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这就是一场误会,刚开始他们把证据拿来我就说这其中一定有哪里搞错了,温医生怎么肯能会做那种事?”
他头一回觉得屋里的冷气太足,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举报温建明的长子为了百八十块钱干这种勾当,传出去能笑掉大牙。
这位公子爷从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据他打听才知道,温夫人的母家往前数几十年就已经富甲一方了。
温枫完完全全是锦绣丛里堆出来的,可骄奢淫逸一点不沾,多半是温建明家教严的缘故,可又敌不过夫人溺爱这个长子,本来大学一毕业就要把他送出国的,但温枫不愿意,他说自己比起镀金,有更想做的事。
温夫人只是不舍得儿子远走,更担心他离家受苦,所以极力支持他。
但他要来连港,是一意孤行。从出发前就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不该说的如果说了,麻烦的是你们。”温枫慢条斯理的看完了那份“口供”,一张张叠好,放进口袋里。
“不过这一回,我会永远记得。”他下巴微抬,睨着刘兴学,“管好你的人,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收收心思。”
“是。”刘兴学竟在他气势里败下阵来,“下次会······”
“下次之前,你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他说完就起身朝门外走去,刘兴学跟着想送,但被他一眼瞥得刹住脚步。
“我不想身份被再多一个人知道。”
“好······”刘兴学目送着他走了,他往后背一摸,衬衫竟然被汗湿了一大片。
接完温建明的电话,他再站起来,腿都发软。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那个捅温枫的人刀偏了一寸,温枫真的在连港出了事--
届时连港可能会被翻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