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升日月,昼夜如转珠。
东边扶桑已经出头,但在西边,甚至还有夜露未干。
西平位处西方,以白虎为尊,所有城池大族都以兽为纹,就像面前的骑兵,每个士兵的胸前,都有纹路,细看,竟跟□□的马相似。
青黑马不动如山,站在木栅栏后,威武高大,衬着身上的骑兵,也更加威风赫赫。
骑兵全身不包盔甲,就连头盔也没有,只在胸前背后,捆上有马纹的护心铁片。
除了这个,就是兽皮做的衣裳和裸露在外布满伤痕的腱子肉,还有一把把长刀,长刀被磨得发亮。
风吹过,白云聚散成各种形状,在广阔得没有边际的天空中流淌,晨曦洒在地面上,仿佛一层神秘的金纱。
清夜就在这层金纱中站起来,他下车,向前,速度不快不慢,距离不远不近。
他身姿挺拔,拱手道,“在下清夜,奉大周国阳关城刺史命,请开城门,拜访西平国界当城城主。”
他已经用尽力气,声音还是不大,但在场的,谁不是耳聪目明。
中间的两个骑兵对视一眼,默默御马往后,从他们身后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没有穿兽皮,穿着普通的衣衫,但也身形一样威猛,马匹也一样高大。
扎依达声音洪亮,“既是大周刺史,可有官服官印。”
早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林少言就撩开帘子往外观察情况了,她问道:“五师弟,怎么回事?”
林少离回答:“下马威而已,按道理,我应该从正门进,而这里,是东侧门,守备没有正门严密,主要是马队进入的地方,西平人也会在这里练兵。”
林少言哦一声点头。
这里是界当城东侧门,不像正门有高大城墙,而且这里连带着外面一大片草原,是养牛马羊的地方,也有练兵的地方。
如果走正门,当然会被隆重招待,但如果不走正门,受到的,就是这样的“隆重招待”了。
等听到对方声音后,林少离整理头冠,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对师姐点点头,然后出去。
这里面应该就是所谓的官印了吧。
林少言见五师弟出去,不多思索,也跟着出去,和小师妹对视点头后,走到两边。
两人怀中抱剑,下盘稳健,步伐身形一看就是从小习武。
扎依达小眼睛一眯,心想,这大概就是探子口中“路遇两女子”了,哼,说是路遇,还不如说是会和,看看,还从一个车厢里出来,这哪像什么路遇,一定是一伙的,扮作半路遇见,说不定之后还会装不和,明着打探消息。
哼,没想到吧,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扎依达心里不屑,大周人的心眼再多,也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扎依达举起左手,这时,从他的后面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没有马,他跑过去,手上捧着一册翻开的书册。
看见他过来,林少离将盒子打开,取出官印,将官印盖上书册,又放回去。
那人又跑回去,将盖好的书册举过头顶。
扎依达点头,眼神示意周围的骑兵。
骑兵们大吼一声,分出一条道路,林少离也拱手回到了马车内。
很平和。
林少言回到马车里还在想,居然这样就完了,没别的了?
林少离:“这不过是一个下马威而已,就算是我不着官服,没有官印,他们也会放我们进城的。”
原来我说出声了吗,林少言笑一声,继续问,“为什么啊,我看他们这个样子,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师姐在担心我呢。
林少离心里高兴,师姐刚刚下车,肯定也是在担心我,想要护着我。
虽然他知道师姐对他的担心,只是同门师姐弟之间而已,但他偷偷在脑海里换成其它的情愫,也不会有人纠正他。
他说:“这里是边境线,如果我在这里受伤,大周就有理由派兵攻打西平,西平是不会把这样的把柄留在大周手里的。而同样,如果西平人派官员使节来阳关,我们也不能对他们做些什么,虽然两国之间已经打了很多次仗,但越这样,越需要师出有名。”
五师弟口里一个一个我们,听得人很不习惯。
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五师弟跟大周变成“我们”了。
她有些不舒服。
她很不舒服,林少离看出来了。
他抿抿嘴,止住话头,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错话了。
他垂下眼睛,睫毛如同蝴蝶一般停驻不动,背也没有弯,但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想要蜷缩起身子。
林少言见他这样,摸摸剑,将三尺水放在一旁,慢悠悠开口,“你是大周人?”
也许五师弟是大周人,师傅告诉过他,所以他才对大周一口一个“我们”?
师姐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他条件反射道,“不是!”
说完后,他才抬眼细看师姐的表情,师姐眉头微微聚拢,嘴角向左边撇去,眼神飘忽。
这代表什么呢?
林少离马上就要想到答案了,但就在答案马上浮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想分析师姐,用静思道长教的方法分析师姐?
他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