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准是女子怀娃儿吃太好,才叫一女娃儿这有力气哭。
让孙女的屁股坐她腿上,她捏了下孙女的脸,“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王家?”说完,看和儿子有几分像的淡眉,无奈替孙女抹去口水,“你他娘的还是许家的。”
正汉今儿的活不重,应当早些回来,她在之前又哄又摇地让孙女睡下,然后出去帮秀芬收晒干的草。
秀芬担心女儿突然醒来,也不想她哄完女儿再受累,劝她回屋。她去自个儿住的屋子,被对秀芬,大声说:“你忙好久嘞,准做不利落,耽搁正汉吃食不妥。”
娘关心他们夫妻,秀芬不好再拒绝,便把竹篮和她的大竹篮换,“娘累便回屋歇,乖乖也要婆婆陪嘞。”
哼,她白眼女子孝顺她大半因床上酣睡的娃儿,心骂女子将赔钱货当宝。
弯腰低头捡草,她藏着眼色,柔和笑道:“不能养嘞女娃儿矫情性子,以后不易找婆家哦。”
秀芬停顿看她,抿抿嘴,嗓子闷塞,半蹲抓两把地上晒干的草扔竹篮里,眼里泛着红,声音弱小轻柔地说:“乖乖还小,撒子不晓得嘞……”勉强朝她弯眼,“过两年教应当得。”
听极弱的腔调,她蹲着屁股,瞥女子,瞧隐隐含泪的眼,好像遭委屈似的。
手里的草扔进竹篮,她假意笑道:“哭撒子?你男人回来该觉我欺负你嘞,叫他在外做活都不安生。”
他养活一家老小,女子晓得不能给他添堵,紧忙摇着头,“我、我莫得哭……”低下,抓草,“做活。”
她平淡瞥一眼,回过身做自个儿的活。
戏园子的曲断断续续传进巷里,暮色的天似乎微风拂过,平和而舒心。
平静的心忽然被敲响,秀芬和她循声移眸望去,紧接着听说道:“娘!秀芬!我回来嘞!”
“来嘞!”秀芬急急忙忙起身弯着腰把草扔进竹篮,快步走去,“我来嘞!”
瞟大竹篮里的草,见秀芬才到门前,手尚未碰到门闩,她几步去拿起那个竹篮,半直腰面朝门看门开他进来,方才直起腰。
“秀芬!你捡完再陪娃儿,”她看似朝向女子的眼珠子偏看儿子,“我便不捡嘞,我烧吃食。”
先前便说好,秀芬低了低头,“得!”回头伸手要取下他身后沉重的竹筐,“给我来就得,你回屋歇歇。”
娘说他老婆烧吃食学得不错,可他吃好几顿都不觉好吃,娘这两个月不知怎的以他有老婆当由头,不能靠她吃食。
讲理早该是老婆的活计,娘已替嘞两年,他也想娘享享清福,便一直忍着,等娘想烧再吃。
能吃到娘烧的食是这半月最高兴的事,他低头拉下和竹筐相连的背系,眼光对老婆,“咋是娘烧嘞?”
秀芬险些遭不住冷不防到手里的沉,咬牙拉紧竹筐,才松一口气。
“娘晓得我惦记乖乖,叫我多陪陪。”
他看见老婆直不起腰的吃力样子,拉过背系攥手里,“我拿吧。”侧目望烟囱飘出的灰雾,疲惫而半垂的眼帘掀开了些,眉目透着安逸,向屋里走。
“娘愈发好嘞。”侧头看跟上的老婆,他满足的眼映落日的暗,直到屋里也瞧得见精神,“娘烧吃食,你便多做些活,莫叫她受累。”靠墙弯腰放下竹筐,顺势牵老婆的手,“她苦好些年,”拐弯朝前走,“该享福嘞。”
白日几乎莫得撒子肌肤亲近,夜里单被他摆弄身子,她冷不防被拉手,脸颊有些发热,低低头,嘴角勾,应声:“晓得。”慢慢抬起头看他,“我烧的不合你心意,我想你高兴吃一顿才答应娘。”
两人默契地坐床上,围熟睡的女儿手足两边。“我晓得。”他低声言语着,粗砺有长短不一疤痕的手指绕女儿一边的小辫子,想到数不清的晚上,没少被抓辫子,“可算叫我抓到嘞。”
约摸两根手指长的头发细软,他的指头在发尾处绕圈,她青涩的眉眼间温柔蔓延,浅笑扯扯女儿上衣下摆。
“等乖乖能走动嘞,就该抓花抓草嘞,便不能抓你辫子了。”她想小易和巷里姊妹玩耍的样子,眼里的笑更温柔。
她倾身擦擦女儿嘴上干掉的口水印子,看不见男人垮下的嘴角。脑袋莫名出现女儿在角落玩花草,他甩辫子女儿都不理他。
明明整日天气晴朗,此刻他眉压下来,整颗心乌云密布。
“……还是抓吧。”
他盯着女儿的双眸仿佛要把女儿看进去。
她抬眸间露出些许疑惑。
娘烧了吃食,她不能叫娘再受累。算吃食烧好的时刻,她把迷迷糊糊睁眼,赖身上的女儿交给他,去灶房端吃食和食具。
女儿眼下还赖着自个儿,他颇为满足地将女儿竖抱起来,侧头看肩上的歪脑袋的女儿。
油灯微弱的光照亮的双眼若渗入相似的暖,他手比刻那些金贵的木还收着力道,轻轻拍女儿的背,“叫撒子?单睡醒乖。”语调轻松地逗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