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气明天也许会下雨,我改主意了。”顾青蔓面上讪讪,心里有点埋怨袁丽香戳穿自己。
“是啊,明天好像是会下雨,这天闷热得厉害。”刘家鑫见缝插针地说:“对了,县里盖了一个电影院,最近就要开业了,我到时候让人搞几张票,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啊好啊,”袁丽香迫不及待地答应。
顾青蔓没应声,走得箭步如飞。
袁丽香在后面追着:“青蔓,你等等我啊!家鑫哥,你先别追了,送我们到这里就行了。”
走到大路尽头,门口旁长了一颗石榴树的人家,就是顾青蔓的家。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她踏进院子,只见她爸顾建华正躺在躺椅上抽烟。
顾建华吐了一口烟,“今天割猪草怎么那么慢?不知道快些回来家里做饭?我做了一天事,又累又饿,回来饭都没得吃。”
顾青蔓连忙将猪草放去了木板搭的柴房,回来就进了厨房,她顺口问了一句:“我妈呢?”
“你问你妈做什么?难道非得等她回来做?她还不是去接你弟弟他们放学去了。”
“哦,”顾青蔓应了声,手上动作不停,从米缸里舀了一大竹筒米,倒进饭锅里淘了三遍,这才放到柴火灶上去。
她躬身蹲下,先是将木柴堆在一块,然后从一旁堆成小山的松针叶里拿了一小戳,划了一根火柴引燃。
随即将引燃的松针叶小心翼翼地放进叠起的木柴堆里,火不够旺。
她低头轻轻地吹着,烟熏到了她的眼睛,让她难受地浸出了眼泪……
一块半斤的猪肉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炒黄瓜,一份用来炒青椒。
再削两个土豆炒成脆爽的土豆丝。
随后再去屋后头的小菜地里了,摘一把翠绿的蕹菜,用井水洗干净了,丢到锅里放蒜末、小米辣大火快炒。
她这边在厨房忙得团团转时,她妈何玉琴已经把一个七岁的弟弟顾青岩和一个五岁的弟弟顾青文从小学接回来了。
两个弟弟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棍,而十一岁的妹妹顾青霜却揉红了眼睛,扁着嘴,低声啜泣着。
何玉琴端着筐子站在门槛边上,捞起一把碎米往院子的泥地上撒,嘴里念着:“咯咯咯……”
家里养的鸡闻声而来,低头快速地啄地上的碎米,吃得十分欢快。
何玉琴扭头过来,横眉怒目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这个家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都说只带了两毛钱,只够买两根冰棍,你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让让弟弟?
就知道吃,平时还少了你吃的吗?你一个女娃嘴咋那么馋呢?”
刚刚还抽噎不停的青霜立马不敢作声,但眼眶依旧还是红的,时不时溢出一些泪水,又被她强行给憋了回去。
“三姐,你吃吧。”四弟青岩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冰棍,再怎么也吃不下去,拿到青霜的面前,递给她吃。
青霜眼巴巴看着,伸手想去拿,又不敢去接,还怯怯地抬眸看了一眼妈妈何玉琴。
何玉琴脸色不耐:“弟弟给你吃,你就吃啊,怎么还嫌弃啊?”
青霜呜咽一声,更不敢接了,缩着脖子呆立在原地,不敢作声。
顾青蔓这时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爸,妈,晚饭好了,可以吃了。”
“哎,”何玉琴脸色缓和地应了声,随即问:“今天吃什么菜啊?今早上买的肉全炒了?”
顾青蔓摆着碗筷答:“没呢,还有半斤放在井水的桶里泡着,今天吃黄瓜炒肉、辣椒炒肉,还有清炒土豆丝和清炒蕹菜。”
“囡囡,辛苦你了。”何玉琴听了晚饭的菜色,心情很不错。
平时家里很少吃肉,荤腥全靠自家养的母鸡下的蛋。
这肉是人送的,不用花钱。
其他的也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又新鲜又不用花钱。
顾青蔓摇摇头:“没事,不辛苦。”
顾建华见饭菜摆好,将手中的焊烟斗反过来,在门槛的石阶上敲了敲。
随即从躺椅上起身,挪到了桌边来坐着,大手一挥喊道:“青蔓,去给我打一碗酒来。”
何玉琴拦着:“喝什么酒?你身体才好多少?现在是农忙时节,你可别把身体又喝坏了,到时候家里的庄稼还怎么收?”
顾建华嘿嘿笑着:“我就喝一点,小半碗行不?”
“不成。”何玉琴板着脸说。
顾建华丧着一张脸,“连酒都不让喝,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见老公这样,何玉琴松了口,“行,就小半碗,不能多喝了。”
她怕青蔓打多了,干脆捋起袖子,说:“我去给你打,绝对不能喝多了。”
顾青蔓去厨房端饭锅,转身看到小妹青霜还站在门口摸眼泪,低低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摸出云姨塞给自己的糖,递给小妹青霜,“喏,拿着。”
青霜眼睛一下亮了,开心地说:“谢谢二姐。”
“咦?有糖,二姐,我也要糖。”小弟青文从凳子上下来,跑过来伸手要糖。
顾青蔓从口袋里摸了摸,塞给了他两颗。
“哪来的糖啊?”蹲在酒坛面前打酒的何玉琴扫了一眼过来,语调上扬:“哟,还是大白兔奶糖,这可不便宜,你现在可是有钱喽。”
“是云姨给的,” 顾青蔓脸上略显落寞地说:“顾可兰考上了复同大学,他们家来了很多客,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云姨塞了一把糖给我,让我沾沾喜气。”
“哼,沾她的喜气?她有那么好心?”何玉琴冷笑出声,“瞧她那个得意的样,有什么好炫耀的?”
“大哥呢?他来消息了吗?”
何玉琴冷哼一声说:“你大哥在市里的学校念,消息来的没那么快,你放宽心,你大哥考得绝对比她朱云的女儿好,他们家也别小瞧了我们家去。”
“好了,快把酒给我,吃饭喽,再不吃菜凉了。”顾建华心思全在酒上,催着何玉琴赶紧把酒打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