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媱,海兰娘子醒了,她想见你。”书房门被敲响。
突然的声音吓了时媱一跳,用力推开祁晟,又招来他戏谑的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检查着自己的仪表,确认衣衫没有问题了,连忙打开门。
程思嘉站在门外,见她出来,立刻拉着朝偏院走去,看也没看祁晟一眼。时媱有些心虚,被拉的趔趄,也没敢开口,好半晌,大踏步的跟上去。
“醒了?这么快。游熠怎么说,给看过没。”时媱追问。
“看过了,说让她自己静养就好,只是瞧着郁结于心,你到了就知道了,我觉的是有事要求你。”
院中安安静静的,游熠指导着魏明泽在碾药,山栗不见了踪影,山狸站在井边,身边放了个浴桶,正往里面倒水,八成是给海兰娘子准备的。
屋内,海兰虚弱的躺在床榻上,鱼尾干的发裂,有鱼鳞脱落在地,沾染着血迹。伤痕不像是销金窟的人虐待过,应该是在运输过程中挣扎导致的。看见时媱进来,费劲的想要坐起身。
时媱连忙上前制止:“别动,躺着就成。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你尽管说。”
海兰虚弱的躺在枕头上,嘴唇发白,颤巍巍道:“多谢姑娘,自那日相救后,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还是那样不堪入目的状态。我知晓你为我花了不少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
“别这样说。”时媱又安慰了几句,见她这副模样,越发怜惜,“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等好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程郎君应该急坏了吧。”
她依稀记得,海兰娘子的夫君叫程易知,一直被林荣轩刁难来着。
林荣轩被带走,他们应该好过不少才对,怎么会被卖去销金窟。
“相公。”海兰有些失神,面露痛色,“这也是我想要求姑娘的事情。”
时媱坐直身子:“你说,我尽力帮到,是有关程郎君?”
海兰点点头:“能不能拜托姑娘,找人了解了解一下他的现状,身体是否康健,有没有被其他人威胁骚扰。若是好,便好,不用打扰他。”
时媱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娘子不用报个平安吗?”
“不用,我,我无颜再见他了,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怎么能这么说,你们那么相爱。”
两个人愿意同甘共苦,一个没有屈服权势,保护住了心爱的女子,一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衣带不解的照料,怎么会因为是人是妖,就丢弃这样的感情呢。
姜坊主没少和她说这两个人是如何的伉俪情深,有多可怜,走的每一天都是怎么怎么辛苦,来之不易。
海兰摇头:“那是因为他从不知道我是妖啊,他本就受我连累,被人赶出书院,备受欺辱。如今我妖物身份暴露,再回去,只怕会牵连他。”
“何来牵连一说。”时媱问。
她苦笑,程易知被打断腿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长时间的骚扰,无法继续读书叫他气血攻心,身体每况愈下。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很快就用个精光,没有了治病买药的钱。
从前的同窗避之不及,好在邻居都愿意搭把手,但每家有每家的难处,时间一长,也不再好意思赊账。
鲛人泣之有珠,她夜夜伤心,日日难过,攒下的鲛珠足有整个匣子。可灰鼠的人,镇妖司的人,猎妖的人,太多太多双眼睛盯着,只能每月偷着卖几颗,补贴家用,不至于两个人饿死。
“再后来相公病重,大夫说需要百年老参吊命,为了筹钱,我便寻去黑市,一口气卖给了好多家。”
她空洞的看着面前,语气中尽是悲戚,没有一滴眼泪。
“被盯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好在钱到手了,药也买了。只是我突然离开,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好照料他。”
时媱听的心疼:“程公子一定能好的,我与姜家书肆的坊主相熟,这就修书一封,叫他看看去。”
海兰感激不已,连忙道谢。
“若是他过得不好,还请帮衬一二。在家中院子的桂花树下,埋了个盒子,里面还有些我没出手的鲛珠。西侧厢房衣柜最深处,还有几批鲛绡。若姑娘看得上,可以托人拿取。”
这话说的突兀,时媱叮嘱她好好休息,帮着躺下,离开房间。
稍稍走远后,觉得事情不能这样做,她总感觉怪怪的。
程易知又不清楚海兰是妖物,听海兰的意思,并未在他面前暴露。她大有两种方法,要么修书一封,叫程易知过来;要么好好修炼,等能够稳定化形后,自己回平州府,亲自去见程易知。
这两者的时间都差不多,程易知接到信,再快马加鞭的赶来,估计也要一月有余了,分明伤得不重。
当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