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打断了方竹佶的思绪,老道摆手,“你快走吧,老道我还要歇会儿。”说完又重新躺下。
随着清亮的马嘶声响起,易了容的陆玖从马上跃下,进了房后关上门揭下面具,书房中的方竹佶与故渊已经在说话,陆玖自顾自地喝了杯水,坐在一旁擦刀。
方竹佶道:“风闲还没有信来吗?”
故渊摇头沉吟道:“说来奇怪,现在应该到了地方才是,可却未有只字片语传来,不仅如此,晦明楼此前派去南边的弟子也是下落不明,没有来信,属下已和晦明楼说好,再等三日没有消息,就让晦明楼的人随属下一同出发,亲自将他们找回来。”
“你们说的是京师南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陆玖开口道,“南边何处?”
故渊道:“不知具体地界,有柳树的地界便是。”
在外闯荡听了不少江湖轶闻,稍一思索便道:“京师南边有柳树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处,名为台柳镇,镇上有一棵百年柳树,据说可吐人言,可保身体康健,祛病消灾,附近镇上的百姓也时常在初一十五前去拜祭,有时在拜祭当日,柳树前会出现红色药丸,任何疑难杂症都药到病除,更奇的是,濒死的老者只需服药三日便会容光焕发,但若有人偷拿药丸到镇外牟利,在第二日便会死在树下。”
传闻过于玄乎,故渊道:“若说保身体康健我倒还能信上几分,可口吐人言,这不是江湖骗术?还有那药,这世上若真有这种药,世人又何惧生死啊。”
方竹佶有几分兴趣,“荣光焕发?这药你见过吗?”
陆玖把刀举起,从刀身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脸时才把刀重新别在腰间,想起当年事的他打开了话匣子,细细回忆道:“嗯,早些年我初入中原,回大漠的路上经过,那时镇上正是祈福祭拜之日,我觉新鲜,是便也去凑热闹,混在祈福的人群里。那些人高举柳枝,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齐齐跪在柳树下,药碗盛放在三只碟子里,只要来祈福的人都能拿一颗,但那药丸太过诡异,我只看了两眼就随手赠予一旁的老者,那老者很是瘦弱,他得了药丸非常高兴,说自己就是吃了这个药,才从一场大病里活下来,虽然他精神很好,但却是非常瘦弱。”
盛满茶水的是杯子放在方竹佶手边,“瘦弱?大病一场的人瘦弱也是正常的。”
“不,他的瘦非常诡异,就跟那颗药丸一样。”
方竹佶分外有兴趣,问道:“如何诡异?”
时隔多年,只要想到那药丸的气味陆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厌恶道:“那药像是血做的,气味甜腻恶心,偏偏还掺着一股药香,光是闻到就能让人反胃,还有那名老者,几乎瘦的跟骷髅似的。”
方竹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那不就是与容青一模一样?只听他欣喜道,“阿九说的气味,我闻到过,来,阿九,你随我去药房。”
方竹佶轻车熟路打开机关,陆玖推着方竹佶从石隧往下。
药房有里外两层,内层摆放着不少珍稀药材,内层三间石室门紧闭,石室外的空阔处摆放着架子上放满了药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好几颗药丸,以及还未制成药丸的药粉,桌上放着不少药方,有些掉落在地。
方竹佶拿起其中一颗递给陆玖,“你闻闻,与你闻到的有什么不同。”
递到陆玖手上的药丸也散发着一股甜腻,陆玖仔细问嗅后说道:“血的气味不一样。”
“血?”
常年在刀口舔血的陆玖对血腥气很是敏锐,“你这是动物的血,那个药丸散出的气味,倒像是人血。”
“人血?他们用人血制药?”方竹佶眉头紧皱,自顾自道,“若真用人血,那实属违天和。宁王府那名容家旁系容青,他身上的味道与你所说的气味极为相似。难不成他们当年被逐出容家,并且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因为这种药?而且他们身上的黑袍与鬼市里那群风水术士一样,会不会,鬼市也与容家旁系有关呢?说起来,台柳真的人都在吃这种药,那么多的血,是从何而来?”
说完话的方竹佶看向陆玖,不作声的陆玖逐一端起放在桌上的药粉放在鼻端,接话道:“人不人鬼不鬼是什么意思?”
“像你说的,与活着的骷髅一般。”说完方竹佶又喃喃自语道,“用人血制成的药延续寿命,好阴毒的法子。”
陆玖放在手中的药道:“我见的那名老者身上没有这种气味,但如果能让一种活物一直吃这种药,会不会就如你所见的那名叫容青的人一样?”说着,他取出刀,手悬在其中一碟药粉上,不待方竹佶制止,便划破了手指,任由鲜血滴入。
被鲜血浸润的药材立刻飘散出那种令人厌恶的甜腻气味,陆玖把刀收好说道:“就是这个味道。”
顾不得药的方竹佶拿起他的手为他上药,陆玖道:“小伤而已,不上药也会自己好的。”
方竹佶上好药放开他的手无奈道:“见不得这个。”
陆玖笑了两声,献宝似的把药捧到他面前,“你看,成了,我闻到的就是这个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