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延悚然一惊,不敢应下,强作镇定道:“是……是,但草民才想起来,忘记放盐,郡主大人见谅,草民下回定然能做好!”
说着,他盖上食盒,见丫鬟还愣在那,扯了一把,示意下去。
丫鬟忙垂头退下。
因为离得近,孟淮妴无意间发现,这丫鬟脖侧,有五指掐痕。
她扫过许自延的手,瞧着大小吻合。
此人看来,很是暴力。
但表面上还能像个少年郎,倒是很会伪装啊!
许自延被打发走了,他的反应已说明不是亲手所做,不知他下回会带来什么。
孟淮妴用了晚膳后,信步走到许莱院子。
此时已是酉正,十八时。
许莱院中毫无烟火气,丫鬟们也不见踪影。
她如入无人之境,待推开房门,才瞧见,原来丫鬟们都在屋内跪着,个个衣衫单薄,互相掐着身上的软肉。
而李梨,这个许莱宅子的当家主母,此刻正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面白如纸,却撑着不睡,瞪大眼睛看着底下的丫鬟们互掐。
定睛一瞧,不止丫鬟,还有四个妾,亦和丫鬟们一模样。
所有人,都是习惯了的样子。
孟淮妴知晓是什么情况,却毫无羞愧之色,老神在在地站在李梨面前,也不让免礼,等到李梨撑着虚弱的身子行了礼后,疑惑问道:“呀,李夫人,你这是怎的了?”
李梨只敢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心中觉得郡主顶着这副无辜的模样,实际害人不浅。
三个时辰前,李梨和许莱被许老太爷唤了过去。
许老太爷身边一个嬷嬷,拿着一个小本子,继续道:“……还有乐少爷、市少爷……这几位少爷比许莱少爷更加过分,据丫鬟说,他们一家子连灯都没亮,直睡到天亮。”
晨昏定省取消了,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来到安堂外,与许老爷子宅中的下人说了会儿话后才走。
许家实在多子女,若是以排行称呼,许老太爷都记不住,这才直呼其名。
许老太爷面色阴沉,一挥手,就有人明白,立刻下去请这几位少爷过来。
但另一个嬷嬷眼珠子一转,许老太爷如今老了,她已为自己找好了新主许自延,知晓新主厌恶许莱,当下道:“依老奴看,这几位少爷就是心性纯良,连灯也不亮就说明他们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不像许莱少爷……”
“许莱起了,说明他是知晓老太爷您还等着他的,最后却回去睡下,这反倒比其它少爷们更加过分。”
许老太爷拐杖往地上一杵,年纪大了,容易为这等小事恼怒。
“哼,这个不孝孙子,他这是觉得有郡主撑腰了,胆子大了!”
于是,当许莱夫妻到来后,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罚。
许莱哭着说是郡主命令,许老太爷心中知晓,面上却道:“胡说!还敢推到郡主身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梨被当着主宅一众下人的面,被剥到只剩里衣,跪在院中冰冷的地面上,受万蚁爬过之刑半个时辰后,再被人以柳条沾盐水打了两刻钟,后以银针穿指后,才被放回去。
李梨伤口被处理后,看着自觉跪在屋内的妾室及丫鬟们,命令:“开始。”
她不好过,底下的人凭什么好过?
跪着的人自觉地开始互掐,个个都下着重手也不敢叫唤,任由鼻涕眼泪流着。
而现在,郡主出现,她不敢造次,让人都起来退下。
无人在面前受苦,李梨觉得心口的气顺不下去,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孟淮妴严厉谴责道:“李夫人,你虽然受了苦,却也不能往下人身上发泄啊!她们——”
她话锋一转,道,“她们又不都是死契,你哪有打骂之权?”
李梨不疑有他,当即回道:“郡主大人放心,草民还是守法的,她们都是死契,我有权打骂。”
许莱一个不受宠的孙子,竟能有十几名死契下人?
孟淮妴又问:“那还有妾室呢?”
李梨回:“她们……她们是自己要动手,草民没有打她们。”
看来,妾室是很听话了。
要不是担心打草惊蛇,真想把这些人都抓起拷问内情。
孟淮妴没再问了,道:“本郡主今日过来,是想在此用膳。”
说完后,盯着李梨。
李梨不敢推拒,撑着弱体,唤人准备。
跟着的碎雨不解,偷偷问:“郡主,您不是用过晚膳了吗?”
没得到回答。
两刻钟后,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肴,孟淮妴又问:“许莱呢?”
李梨并不知晓,许莱至今未归,不知是否仍在受罚。
“草民不知,应是还在祖父那里。”
李梨让丫鬟扶着,痛苦地站着,真恨不得晕死过去,但郡主行事作风实在直白,她很怕被戳穿。
孟淮妴瞧着她苍白的小脸,故意皱眉道:“李夫人面色这么难看,看来是不欢迎我?也罢,我这就离开。”
“碎雨,咱们去许老太爷那。”
李梨身子一晃,又急又惧,她走了几步摔在地上,喊道:“草民没那个意思,草民怎么敢不欢迎您,郡主大人……”
然而,孟淮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看着那个绝情残忍的背影,李梨呕出一口血来,心如死灰,两行清泪落下,喃喃道:“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想到许老太爷知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