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甚至不敢想自己会面临什么。
“快,快去请郡主回来——不,算了,算了。”
即便郡主不去,院中也有丫鬟会如实禀告。
丫鬟要扶她:“夫人,地上凉,快起来吧。”
李梨不听,坐在地上无声地哭着。
丫鬟又劝:“夫人,您都好久没进食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李梨确实饥肠辘辘,但她猛地一把推开丫鬟,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老天啊,我为什么要嫁到许家!”
“我这一生,除了吃不尽的苦,受不尽的委屈,还有什么!”
出了院子,碎雨一肚子疑惑:“郡主,是不是太折腾她了?”
李梨走路都困难,却忙着张罗晚膳,瞧着还怪可怜的。
孟淮妴瞥她一眼,道:“心疼?去给她做丫鬟罢。”
碎雨忙摇头,跟得紧了些,孟淮妴却吩咐她:“去,盯着李梨,可不能让她寻死。”
碎雨领命而去。
院外,孟淮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隐蔽处等待。
不一会,暗一出现,把李梨的状态和说的话汇报上来。
关于李梨,楼人也早已调查过。
其身份简单,是一名农家女,父母早亡,再无亲人。被许莱瞧上后,以为是能嫁给富贵之家,欣然答应。
如今看来,不仅是许家规矩折磨她,许莱这个夫君,也待她不如何。
正想着呢,许莱终于出现。
他摇摇晃晃,行尸走肉般,要往院内而去。
身边的丫鬟提着的灯,可以照出他下半张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痕。
像是被人拍打了千百下。
但他的脸只是微微肿起,又不像是挨巴掌了。
拓火君看了孟淮妴一眼,眼中有些不赞同,他道:“你手段太激进了,很招人记恨。”
“无妨,记恨的人都会死。”
孟淮妴毫不在意,抬起步子就要过去。
谁知拓火君却拉住她,继续劝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孟淮妴拂开他的手,微微勾唇:“大不了一死。”
说的人云淡风轻,听的人却骤然心情沉重。
练武之人感官灵敏,但许莱那三脚猫的功夫,听觉灵敏不到哪去,是以,当看到突然挡在面前的郡主时,要不是身心俱疲,他险些跳起来。
反应了片刻,才行礼。
“请起,许莱,你这脸是怎的了?”
一听人问,许莱的眼中就泛起泪花。
曾经,重罚都是李梨受着的,他顶多挨几鞭子,跪跪祠堂,但是今日……
他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内,扒光了衣裳,跪在地上,脖子下有孔的地方都被人塞了塞子堵着,而后……
有万千蚂蚁倒在他的身上。
惩罚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呵呵……
当那些蚂蚁爬过脖子,爬上脸的时候,会有专人用手,把蚂蚁按死在他脸上……
循环往复……直到最后一只蚂蚁爬上他的脸,被按死在他脸上。
万蚁遍身的恶心与恐惧,万蚁攀爬的痛楚与酸痒,还有那种身心煎熬的等待,真的要把人逼疯。
许莱的眼泪控制不住,痛苦得想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就受到这样大的折磨。
曾经,曾经哪怕是被祖父发现……他都没有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今日,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羞辱与苦难。
还不是他犯了错,明明,明明就是郡主命令,祖父怎么就不听呢?
心中的委屈和屈辱如潮水汹涌,但又不敢汹涌,只能忍在胸腔,在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他哭得不能自抑,无法回答。
孟淮妴表露出不耐烦来:“夫妻两个一个个的矫情什么,不就是受了祖父家法吗!你那夫人也真是的,本郡主本想来用个晚膳,竟然摆一张哭丧脸!”
她一甩衣袖,往主宅走去,“真是晦气!罢了,还是去你祖父那用膳好了。”
许莱被训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什么叫“矫情、不就是受了祖父家法”?
这是人话吗?
这是嫌他还不够惨吗?
他心中有上百句想反驳的话,但就是说不出口,也不敢说,他眼睁睁地看着郡主往主宅方向离开,心中想到祖父又要误会,顿时委屈得心痛欲死。
等到看不到郡主人影了,他才敢往地上狠狠一摔空气,悲痛低吼道:“你们,你们是要逼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