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印淮一直昏迷着,关里的老大夫也说郑印淮身上毒素已入肺腑,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
孙潜虽还未做成名义上的关主,但实际与关主也无二。
除了到处搜寻萧问踪迹,孙潜其他时候全在整顿龙首关的防守与护卫。
让宋锦城很意外又有些心惊胆战的是阿水竟然没死,只是重伤昏迷了过去。
这难免让宋锦城怀疑,因为她是清楚萧问所练功夫的,萧问杀人还能留下活口,这意味着什么?
宋锦城不得不多想一想。
“边大哥,若是你,你会留阿水性命吗?”
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总要找个人说道说道。
边肃自然也寻思过这个问题,像阿水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叛徒,因而他答的干脆利落,“不会。”
“萧问虽受伤,但非要害,杀阿水还是毫不费力的,”宋锦城沉吟着,但还未将这事理出一个头绪,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唤声,“秦公子在否,堂主有请。”
宋锦城立刻警觉起来,不知孙潜这时唤他们有何事,难道是阿水醒了指认他们是救走萧问的同伙?
宋锦城与边肃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与戒备。
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候还是得低头,况且,听外头那人的声音,似并无迫人之意。
孙潜之请,不想去也得去。
到东堂见了孙潜后,宋锦城左右望望并不见阿水,才发现事情似乎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宋锦城提着的一颗心刚想放下来,就见孙潜屏退了一众手下,只留了心腹之人,而后对她道:“抓到杀害你义父的凶手了。”
宋锦城乍愣又一惊,脱口而出,“谁?在哪?”
宋锦城的惊诧绝非佯装,她确实震惊,毕竟她推测的凶手武功高强,一般人绝不是对手。
就在宋锦城的惊异神情里,孙潜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两名护卫押解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从后间走了出来。
宋锦城定睛打量,见那女子身上衣衫破烂,道道被鞭打过的痕迹处隐有腐烂的血肉透出,虽然凌乱的发丝覆盖着脸面,但宋锦城还是一眼认出此人,“奚琴?”
“秦公子见过这女子?”
孙潜明知故问,她第一回去伶人阁是与胡大一起,胡大又是孙潜的人,自然会将她的一举一动禀告给孙潜。
“是啊,”宋锦城根本没必要否认,只是皱紧了眉头上下将奚琴睃巡一遍,狐疑着道:“堂主说她杀了我义父?”
孙潜颔首,“除杀了你义父,婉娘也是她杀的。”
“婉娘?”宋锦城心下微沉,虽有所猜测,但这话从孙潜嘴中说出,宋锦城便多了几分思量。
“还有胡大也是她杀的,”孙潜最后又给了宋锦城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宋锦城不敢相信,手指点着奚琴瘦弱的身躯,上上下下,“你说,是她,杀了三人?”
“她自己认了,”孙潜不置可否。
宋锦城闻言伸手触了触奚琴臂上被抽烂的衣袖,“莫不是屈打成招?”
就算孙潜如今在龙首关里说一不二,但宋锦城在面对孙潜时,也并不一味的讨好与顺从,毕竟她初到龙首关时便不是个事事谄媚的人设,她若转变的太快,难免会让孙潜猜忌。
所以尽管知道在孙潜面前太露锋芒会惹来孙潜不喜,但她仍是提出自己的质疑。
其实她之所以质疑还有一重要原因是她根本不信这三人都是奚琴杀的。
“怎么,她亲口认的,还能有假?”
孙潜避重就轻,根本不说自己让人动了刑,只说奚琴自己认下了。
宋锦城点点头,没再与孙潜掰扯,只扭头望向一直垂着头的奚琴,幽幽道:“奚琴,真是你杀的他们吗?”
奚琴的身子颤抖的似如筛糠,直到听见宋锦城的发问,才缓缓抬起头,只这一眼,便让宋锦城红了眸子。
奚琴眼尾嘴角都是红肿的血块,一边脸上是鞭子抽打过后翻飞的血痕,另一边脸上留着被铁块烫伤后的血泡,这样的一张脸谁还能认得是前几日那个羞怯秀气的小姑娘?
宋锦城指尖发颤,伸手欲触奚琴面上的伤,奚琴却突然撇过了脸。
“真的是你吗?”宋锦城的手顿在半空,待稍稍平复了情绪,才问奚琴,“奚琴,人真的都是你杀的吗?”
听见宋锦城的问话,奚琴身体抖动,缓缓转头,被发丝遮盖住的双眼蓄满了泪水,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怕伤了这根稻草,奚琴点了点头,只是瞬间,忽然又使劲摇了摇头。
宋锦城见状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对着孙潜冷道:“她怎么不能说话?”
孙潜皱眉,扭头去问奚琴身后的护卫,“怎么回事?”
那两护卫也有些莫名,“她昨日还好好的。”
话说着,其中一名护卫便从后使劲拧了一把奚琴的胳臂。
这痛来的猝不及防,但尽管如此,奚琴也只发出一声呜咽似的小猫叫声。
这变故让奚琴身后的两名护卫登时傻了眼,也让孙潜沉了脸。
宋锦城冷笑,“这便是你说的她认了?”
宋锦城不是猜不到孙潜让她来这一遭见见奚琴的目的,可尽管她并不愿意入孙潜的套,可她到底无法做到心硬如铁,但这不代表她没脾气。
而孙潜今日之所以让宋锦城来这一趟,无外乎是想告诉宋锦城杀害秦穆和的真凶查到了,他也好借机问宋锦城要一些好处。
是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尽管孙潜手中握着龙首关的多半财物,但他野心不尽于龙首关这个小小的山头。
但今日眼瞧着这目的似乎很难达成了。
想到此,他只沉了脸狠狠睇了两名护卫一眼,冷哼了声:“再带回去好好审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