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宋锦城便瞧见奚琴眼中的一点点刚升起的火花便又重落回了死气,不由得心一软,当即唤道:“等等。”
孙潜刚转身落座,闻言不由抬眼望向宋锦城,“怎么?秦公子还有话要问?”
宋锦城甩了甩袖子,拱手道:“堂主不如将人交给在下,在下带回去再盘问盘问。”
“嗯?”
孙潜捧茶的手静静停住,打量了宋锦城片刻,再说话时便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秦公子想怜香惜玉?”
“可否?”
宋锦城拱手,看似温和却透着几分固执。
孙潜还只当今日达不成目的,却不想宋锦城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孙潜委实没料到秦穆和的义子是个情种,心下不由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不好吧,”孙潜摩挲着指头,“她到底是杀害三人的凶手,着实危险。”
宋锦城见孙潜有松口的意思,微微抬头,要笑不笑,“若她真是杀害了三人的凶手,我就亲手杀了她。”
“好,”孙潜拊掌大笑,“还是秦公子够胆量。”
“既如此,”宋锦城朝边肃使了个眼色,“我就将人带走了。”
孙潜瞧着边肃上前,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且慢。”
宋锦城早料到孙潜没这么容易松口,只佯装讶异抬眉,“堂主不放心?”
“非也,”孙潜皮笑肉不笑,“既然将凶手给了秦公子,也算是找到了杀害秦郡守的凶手,如此......”
孙潜朝身边心腹颔首,那心腹立刻上前两步,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在宋锦城不解的目光中递了过来。
“秦公子看看,”心腹道。
宋锦城眉头蹙了蹙,伸手接过,只翻了一页,上头乍然出现的“雍安郡”三字便忽如烈焰般烧灼了她的双眼。
宋锦城不妨在此刻毫无防备下见到这三字,一时失了分寸,心中忽然颤抖,只觉自己鼻尖额间沁出的全是冷汗,那日宋府血腥残忍的一幕似透过一千多个不能安眠的日日夜夜又重回眼前,她趔趄欲后退,慌张的想捂自己的胸口,脑子里却有一个无比清醒的声音在告诉她:不能慌,不能慌。
“雍安郡大小铁矿计六处,工约五百二十一,月采三千担......”
但她仍是止不住抖动翻看册子的手指,册子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又觉得那么陌生。
“镇定,”她的后背忽被人抵住,边肃的声音如清泉般直入她的骨髓,“不要慌。”
他说,然后他透着她后背的手将一股绵绵的真气渗入她的四肢百骸,逐渐驱散了她身上的慌乱与不安。
她深吸口气,缓缓定住了心神。
再抬头时,面上只透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堂主,这是......”
“我也不瞒你,这册子才是你义父交与我保管的,”孙潜说出来的话让宋锦城当下便黑了脸。
“那你给我的盒子......”
“是空的,”孙潜点头承认。
宋锦城想骂人,合着你是让我去当你的替死鬼了,目的就是为了确认那杀害秦穆和的凶手是为了这册子而来?
“那堂主这是......”
宋锦城扬了扬手中册子,心中哂笑。
“完璧归赵,”孙潜抚着自己尺短胡须大言不惭的道。
宋锦城双眼眯起,“堂主的条件呢?”
明人不说暗话,她没必要和孙潜兜圈子。
“坼庆城的安记银号,”孙潜道出自己所求。
宋锦城将手中的册子举起,“就凭这个?”
继而冷声道:“堂主既猜到义父是因这个被杀,我若是揣在身上岂不也会被追杀?烫手山芋谁爱要谁要。”
孙潜闻言神色不复方才的和善,发出一声狞笑,“只要我放出风去,就说东西在你身上,你要不要都一样被追杀。”
宋锦城扬在半空的手忽然顿住,神情变得十分难看,“在下真佩服堂主的好计谋。”
她还当孙潜让她在西堂顶上演那一出只是为置萧问于死地,原来根本是特意留着她的命,就在这等着她啊。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宋锦城在心里悄悄为孙潜竖了一个拇指。
“拿安记既能换回秦郡守的东西,又能将杀害他的凶手带回去,”孙潜似唯恐宋锦城不肯就范,于是又加了一剂猛药,“如今龙首关的守卫全都换了一遍,秦公子要么就留在龙首关如何?”
这话看似询问,实乃胁迫。
“好,我应你。”
人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宋锦城根本没有不答应的余地。
在孙潜略带得意的目光下,宋锦城却暗自一笑,垂眸半晌才哑着嗓子沉声应了。
“只是我此来并未带着契书。”
“无妨,到时我会派人与你一起去更换契书。”
孙潜应得爽快,毕竟契书谁也不会随身携带。
这事一说定,孙潜也不再拦着护卫,所以宋锦城很顺利便带奚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