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内,蠕动着它们的本源——仿佛一只跳动的心脏,深嵌龙都地底。
高处看,又好像一只血色瞳仁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傅玲燕。
直视它的瞬间,傅玲燕感到原本被压制住的血契仿佛又猛地沸腾起来!
这东西不是西域随意派几个人来、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究竟是什么?
硕大裂口的一侧,九只粗壮无比的触手伸出,尾端聚在一处,仿佛眼睛翘起的睫毛,又像倒垂的九条尾巴。
“祂是龙都淤积已久的弊病。”
应晓桃的烈焰如长龙盘空,将剩余还算完好的人们聚集在一处,不让红色的触手靠近。
“是修界与凡界长久以来放纵的晦暗。”
慕容允再一次当下煞的血爪,尖锐的爪尖刺过他的脸侧,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是天道自愈不得、滋长于人界的因果。”
远处的高楼上,有人静静凝望着一切。
黑色袍角翻飞,“慕容允”的脸在升腾起的黑焰中褪去。
昔年因果庞杂、天道降下诅咒,尚有妖族的神女济世。
而如今,妖族已去。
自天道之外前来的人,如今的下一任祝灵楼楼主,是否会如同当年的璇玑阁阁主一样?
多方视线汇聚,傅玲燕静闭上眼。
俗世纷扰,顷刻间被她隔绝五感之外。
傅玲燕回忆起了当初在铂州见到的法阵。
下意识、也是唯一能想到的解法。
自她脚下,阵阵细裂声冒出,仿佛冰面破碎的碎痕沿着远方蔓延而去。
这裂纹并非在龙都的土地之上。
杂乱无章的红色触手,此刻在她眼中,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光晕,仿佛在龙都地面倒映出了另一面异色的星河。
每一颗星点的变幻,都会导向另一条未知的通路。
破裂的碎痕由半空下落叠加在土地的红色祭纹之上,勾连起了被掩埋在土地间的另外几重阵法。
整个龙都的禁制大阵随着这一变动开始逆转。
泠泠灵涛如海灌入,傅玲燕眼中漾起幽幽浅蓝光辉,仿佛天空的一角。
阵法陡变,地底的红色巨物战栗间,有凌厉剑法一拂而过,在活体的“嘶吼”中将其一分为二。
月牙型的一斩。
“心脏”被分为了圆与弯的两半。
原本就要袭向应晓桃的九条触手一顿,疼痛间调转回头,帮应晓桃减轻了不少压力。
“日月”之间,九条“狐尾”终于正立。
欣喜到有些狰狞的笑意攀上远处的人脸,望着龙都地面上的绝佳画卷,无比痴迷。
祭纹被压制,煞的攻击也骤然减弱,慕容允感到攻来的利爪分量变弱,立马转守为攻!
而傅玲燕脚下,碎痕仍在蔓延。
此刻她已完全立于地面之上,全身灵力的注入使这片土地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红色的触手也在土地的吐息间衰弱。
整个龙都的阵法宏图映射在识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傅玲燕找到了躲藏的皇家众人和久久未来援的监察司。
沉静过后,少女一步步迈向了高台。
每走一步,无数的裂痕便向外延展一次,红色的祭纹也更淡一分。
直到傅玲燕行至,煞已经不再是慕容允的对手了。
随着最后的破空声响起,伴着煞被慕容允一剑贯胸,莹莹白光亮起,鲜红的血液抛洒至高空。
明明祭纹被破,最后的底牌失效,煞即便不大发雷霆,也该失望懊悔才是。
但他没有。
慕容允那剑实际并未刺中要害,是煞自己把心口往剑锋上撞。
脸上浮现癫狂的神色,哧哧笑音亦被鲜血堵在了喉头。
目光追随着傅玲燕一掌解开高台最后的阵法,生命的最后,也不断在嘴中呢喃着:“敬吾等最伟大的主……”
观游苑内归于平静。
有关红色的一切,祭纹、触手、发狂的眼睛……众人逐渐从地狱般的遭遇中缓过神来,开始有言语声在寂静的观游苑内响起。
慕容允怔怔望着倒地气绝的煞,使劲眨了眨眼,才将剑从煞的身体上拔出。
剑刃上并未沾血。
挡在众人面前的应晓桃也泄力般放下手臂,翠色玉如意挽作雕花玉镯扣回手上。
最前方,被各方人马用作祭祀或阵眼而几乎完好无损的高台,此刻底下有道门型痕迹尤为明显。
轰鸣声起,看着缓缓打开的石门,傅玲燕面色淡淡地朝着高台内颔首:“陛下。”
“臣乃祝灵楼副楼主林晏,救驾来迟,还望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