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见傅玲燕拿凌云,还是在傅府后院,明月之下。
那时万籁俱寂,少女姿容在黯淡的院内熠熠生辉。
而现在,傅静娴注视着高台之上,半身染血的傅玲燕凝神持剑。
主苑内,龙都世家的达官贵人们团缩在各处,宴席上杯碎桌翻,一片狼藉。
异样的神色代替了那群灵蝶压到她身上,但傅玲燕出剑依旧平稳。
一剑,断残念,破迷障,无往不摧。
利刃相撞的刺耳声炸出,拉起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霜。
谢岁上前以剑而挡,双脚在地上生生拖出两条拉痕。
磅礴的灵力由如倾泻的甘霖,凌云震颤着泛起白光,傅玲燕面无表情盯住谢岁的眼睛,自剑柄溢出的冰雪缓缓爬上了他的剑。
咔哒。
谢岁的剑身裂开一道细纹。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随着傅玲燕催动灵力愈烈,身后的霜雪仿佛有了方向般,争先恐后蹿往空中,蠢蠢欲动地俯视着底下的众生。
翠色如意闪过火光,傅静娴身前,应晓桃起势捏诀,艳色裙摆翻飞,灼灼烈焰在她脚底如花绽开。
空中洁白的灵力扭曲中分作数道凌冽冰芒,向四周飞射而去,而烈焰紧逐其后。
与此同时,谢岁支撑不住,傅玲燕的剑锋犹如一弯月牙,顷刻间血迹飞溅,碎剑落地。
原本见状不妙的西域人,祭出武器尚未来得及动作,便被冰棱洞穿大腿,随即烈火攀附,不得解脱。
主苑中惊恐嘶吼的人换了一批。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傅玲燕旋身踢飞了谢岁,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谢岁一头闷撞在地上,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口中喋血,几乎是瞬间晕了过去。
“呵……祝灵楼林晏……”不远处,因为谢岁牵制而侥幸逃开的煞双目充血。
他的右手被灵力斩断,浑身上下也皆是强破寒冰时留下的割痕,更遑论那股极寒灵力侵入体内的内伤——
傅玲燕防了他西域血祭的手段,寒气森森,通体血液仿佛冻结,右腕上光滑的断肢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穴,一滴血都不曾滴落。
真不愧是“林晏”。
煞咬牙切齿。
千算万算,没算到林晏还和松月派沾亲带故,更没算到真身居然是龙都一个世家小姐!
汹涌的恨意在他心中激荡,死死瞪向中心翩若游龙的身影。
傅玲燕一招一势,将其中那些没有被凤凰火烧尽的傀儡一一破坏彻底,寒锋搅杀,丝毫不留余地。
身姿翩然灵动,快得只剩下残影。
应晓桃驭火而来,铺开的焰火将她周身包围,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紧紧盯着苑中的一切。
一个琉璃骨,一个凤凰血,褚明熙真是挑的好人选。
煞低声恨笑。
“劝你别动歪脑筋。”一声略显疲惫的男声从密林中传出,“你已经逃不掉了。”
眨眼间,有剑锋横在煞面前。
一如他当时挟持慕容娩。
看面容,像是当时飞剑给林晏的人,来自祝灵楼,即当朝五皇子慕容允。
“逃?”煞挑了挑眉,眉目间戾气逐渐聚积,“西域男儿来此,就没想过要逃。”
砰砰砰!
一连串爆裂声接连响起,傅玲燕听声而动,几乎是在那些尚且存活的西域人自爆同时,雪白剑影接踵而至。
——只是仍然稍慢一步。
剑气穿过几个漏网之鱼的血雾,最终打在观游苑四方的花树上。
纷纷扬扬的花瓣飘扬,高台上本已被林晏破坏的祭纹再度亮起红光,靠近的几个官员神色一僵,随即跌跌撞撞向煞藏身的密林中奔去。
飞掠过去的火焰顿在半空,一时间进退两难。
受到新祭纹影响的官员逐渐神志不清,癫狂间长出獠牙,瞳孔泛白,更是嘟囔出不属于济朝的言语。
又是一声巨响,傅玲燕当机立断,挥剑而下,劈裂的土地上,被斩碎的血红色团状物还在徐徐蠕动。
但观游苑修缮之时,何其瑰丽广袤。
近百亩的土地齐齐震动,纹路蔓延,更多的鲜红触手破土而出,渴求般延伸向天空。
剑斩不完,火烧不尽。
仿佛龙都这片人界宝地上驱之不散的顽疾。
触手嘶溜嘶溜地推着那些癫狂的官员,转头向傅玲燕等人扑去。
而一旦他们离开地面,红色的触手便瞬间调转方向,如裹茧般要将整个观游苑包住。
傅玲燕思忖片刻,脚尖点风的从红色触手上掠过。
纹路最密集之地,慕容允尚和疯狂的煞战在一处。
此刻的煞满目猩红,仅剩的五指成爪,血红的祭纹密密麻麻附着他全身,周身灵气暴涨,抵挡慕容允的间隙,还不断操纵触手向苑内手无寸铁的凡人袭去。
慕容允用剑阻拦着煞,应晓桃纵火烧去靠近人的触手,傅玲燕掠至高台上时,正值缠人不得的触手们恼羞成怒,成百成千的从地缝中涌出——
直到将地面撑开一条大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