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但我心中也有杂念,所以我做不得云鹤。”了念低声开口,眼底暗淡无光。
“师兄,你昨日里还说,云鹤是为了让人开阔眼界,免得总在一处,小了胸襟不好,今日里怎么就自怨自艾了?”了尘看着情绪低沉的了念半开玩笑的问道。
了念只是沉默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筷,端起托盘走到门口,单手推开门,一只脚都跨出去了,却停顿了一下说:“我心里不止有杂念,还有……”他却没说完有什么,便推门出去了。
了尘总觉得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里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他卜卦算了半天,却又算不出来什么,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放在心上。
等了念回来,见他面色无异,便如同往常一样念经打坐,然后到时间和衣睡去了。
却又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原来常常梦到那人身死魂消的场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里见了故人是缘故,他竟梦到了遗忘了很久的事情。
他和清泷年幼就相识,初见时也未曾料想两人之间的关系,会如后来是的那般水火不容。
梦中的清泷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也应该刚刚及冠,那时他叫什么付屿,字崇州。那时清泷也还叫做裴白,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一直喊他付屿,又或是喊他阿鱼的人。
那时的裴白还是家人掌心里的小公子,鲜衣怒马,肆意潇洒。
看着他眼上的白绫和他暮气沉沉的样子,便总是惹他生气。
他总说:“阿鱼,你应该多笑一笑,生一生气,才让人觉得你是个活人,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不是知天命的人。”
也总会突然的捉弄他,他虽然因着这双眼睛早早看尽了因果循环和世态炎凉,心境再平和也不过是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没到那种凡事看淡的境界,就总被裴白气的不轻。每回都是他拂袖而去,而裴白在他身后大笑。
他覆在眼上的白绫,便是裴白常常作弄他时最常换的东西,有时是把白绫换成普通布料,但大多时候以藏起来居多。
他常常在想,裴夫人那么优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调皮捣蛋的儿子。
虽然常常被气得不轻,却是因着许多原因,不能对他发作,不然一个定身术,一个噤声符箓,就将他晾在原地,便可得半日清净。
他那时不太明白,他怎么会对裴白如此容忍,后来明白时便已殊途,后来明白时便早已殊途。
裴白又一次将他的白绫藏了起来,那是他及冠后第一次上演武台,没有白绫他便不敢直接的注视对手,怕又见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便只好闭着眼睛。
他作为世家子弟,在玄元学院中颇有些名气,旁人见他闭着眼睛,便以为他仗着自己内力还不错,就如此托大,颇有些微词。
和他同台的又是同级的师兄弟,名叫岁安,他只是余光撒到了岁安一瞬,便浮现出他幼时的面容,他立马闭上了眼睛。
那一场,他打的很着急,丝毫没有之前的温润,寥寥几招便将岁安逼落台下,等授课老师宣布他胜出后,来不及说别的,就找去了裴白所在的院落。
那是他第一次和裴白动手,虽然只用了一张定身符。他第一次有了学炼器的想法。
他那白绫乃是冰蚕丝混合天蚕丝,又炼制进去通幽草,黄泉水,一株万年见花不见叶的曼珠沙华,还有秋分之日天地初明时的一抹天光,才让他既能视物,又避免了他窥视别人的因果循环。
他今日出门本想立刻去找裴白,没想到半路被岁安截住,拉去了演武台,他没办法只好潦草打完再说。
当他离开演武院,一路避开同门和老师,艰难的到了裴白的院落,他站在门口长呼了口气,睁开眼,推门进了院子。
裴白就坐在院子里,指尖缠绕着他那条白绫,神色莫名,腰间常配的玉佩红光闪烁不止,见他来也不闪躲,也不逃离,不像平时。
付崇州有些奇怪,但还是甩出了一张定身符,反手关上了院门。
付崇州走的裴白面前,还是看不清他的因果。
裴白却笑着问候他:“阿鱼,好久不见。”
付崇州取回白绫,缚住双眼,并没有回裴白的话,他觉得这并不是裴白,语气却又熟悉的可怕。
没过多久裴氏夫妇就到了,付崇州面无表情的将定身符悄悄取走。
裴白察觉到自己可以动后,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付崇州没有理会,规规矩矩对二人行礼:“清姨,裴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