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笑笑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带路。
卫琅在原地和绒毛鸟大眼瞪小眼。
绒毛鸟反应过来,踩在卫琅的肩膀上:“卫琅你傻啊,人家感激你你还不要!又不是我不说救他你就不会救他了?去他家看看呗。”
卫琅静静地看着绒毛鸟:“你不说,我当然不会救了。”
绒毛鸟愣了愣,蔫蔫道:“我不信。卫琅这么好,怎么不会救他,你刚刚还不是劝告了他吗?”
“你误会我了。”卫琅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跟上了陈平。
绒毛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跟上卫琅。
*
在陈平领着卫琅去他家的路上,还是正午过了不久,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即使是被大山围绕也掩不住酷暑,地表热到连土地都有些干裂出缝了。田间辛苦收割一上午的农民避开了大日头回家去吃饭,只有田间的风夹着热气拂过人脸颊。
六月份的麦穗已经被收割了大半,还留下些许在西侧的田地中,随着风摇摆出金色的麦浪。
东侧的土地却是一堆又一堆完全不同的苗儿,看上去全都枯萎了。
“那是什么?”卫琅指着那一堆枯萎的苗问。
陈平扫了一眼:“哦,那是我们镇的特色——梅里花,在外面的人比较喜欢称作情花。”
“梅里花是春天开的,每年有不少人、甚至修士在这里看花呢。若是往常到这里,也是有梅里花开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今年特别热,就都早早地枯萎了,如今正是农忙,大家没空,还没有来得及拔掉。”
陈平问:“你也是来看花的吗?”
卫琅点了点头。
“那真是不凑巧。看花最好还是春天来看,春天这的景色最好。花开起来的时候一片望过去都是紫色,用阵法保持后,搬到外面,就能用云霄车直接运到初决皇都和其他三个王朝,卖得特贵……”
“是这样吗?”卫琅听着陈平的话,“真遗憾。”
绒毛鸟瞅了眼卫琅,见他口中说着遗憾,面上却没有表情。
卫琅停顿了一下,又指了指远方:“那又是什么?”
顺着卫琅手指的方向,陈平望见了更远处,那里正是卫琅方才所说的一大片的紫色。
绵延无尽的紫色,像是织女铺出的大块锦绣。
陈平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那里是墓地。”
卫琅眨了眨眼。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来那大片紫色周围都被施展了结界,既用于维持鲜花的盛放,又用于隔绝他人接触。但他不知道墓地一说从何而来。
陈平继续解释说:“那里是五十年前忽然出现的地方,据说是有一个大修士,他的爱人出生在这里。他在爱人不幸死去后,回到这里,买下了梅里的大片土地,种上了一束束情花,来纪念他的爱人。那块墓地在花海的正中央,因为阵法内四季如春,情花掩盖了墓碑,我们都看不见。”
陈平从小听着这浪漫的爱情故事长大,此刻解释起来也轻车熟路:“在那以后,我们梅里情花就越发出名了。梅里还有专门饲养情花的人家……”
卫琅点头:“谢谢。”
“不用谢。”陈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绒毛鸟边听边问卫琅:“卫琅,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啊?”
“大概是花开的样子吧。”卫琅答道,“我也不知道。”
“哦。”绒毛鸟闷闷地回答。
卫琅忽略了,扫视着周围:运气倒是很好,路上没有一个人。
*
沿着小径走,到达目的地后,卫琅看着眼前虽小却显得整洁而坚固的木屋,转过头,打断了陈平打开话匣子后的叙述:“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面对陈平惊诧的目光,卫琅又重复了一边话语:“你不能在住在这里了。”
“你必须收拾好你的行李,和你的奶奶,离开这个小镇。”
“为什么?”陈平脱口而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就转了过来,脸色变得煞白。
在梅里这个位于初决王朝的偏僻小镇,人口不多,邻居彼此见面相识。唯一称得上是特异的一点,就是通往归一宗较为方便的通道,市场偶尔会有“大人物”来往。加之情花绚烂短暂,吸引往来过客。但过客只是过客,小镇的固定人口基本不变。
在这样的小镇中,传播最快的不是别的,而是流言。今早陈平被割舌,晚上就会传遍整个小镇。他现在踩在初决王朝的土地上,得罪的是初决的皇子郡主。卫琅不会长久停留在这个小镇,有谁能护住陈平,堵住悠悠之口?
早年就失去父亲的陈平,曾经被欺凌过数遍,当然明白留言的可恶。探究与恶意,会在这他和他的奶奶聚集。
倘若在以前,陈平会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人性的善良,可是现在,他再也不相信了。
何况他此刻能开口再说话,这又是一件难以解释清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