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君逑也不至于这样纠结了。
他坦率地答道:“没有。”
君逑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我和他接触还太少。但也不太可能。”
季轻羽为他矛盾的话蹙眉,追问:“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点君逑倒可以回答,只是他的答案季轻羽恐怕不会感到高兴。
君逑从容道:“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要给一个和君逑相像的人送礼物,那真的是无比困难的事了。因为或许你把世界上的每一件东西轮换着送给他,也不能让他高兴。平添烦恼。
季轻羽和容亭均陷入沉默。原先的喜悦淡去,焦躁浮上季轻羽的心头。
容亭长叹一口气,失望的次数多了,就有了抵抗力。他率先开口问:“你的弟子有本命剑吗?”
君逑:“没有。”
“你是剑峰峰主,不如你送他把剑吧。香花赠美人,宝剑赠少年。只是要适合对方。”容亭挑眉,“放在手里久了,迟早会喜欢上的。”
送卫琅剑倒是不错的主意。卫琅体质太弱,自身的武力亟待加强,剑能帮助他防身。
君逑不是没有考虑过赠剑,可容亭的建议正是他犹豫的点。
君逑不是一个会退而求其次的人。他送礼物也要送得最好。这倒不是什么挑剔,只是生来如此而已。何况是对待自己唯一的弟子,本就该好好准备。
昔日剑君迟越和将自己的本命剑送给道侣,与之互赠佩剑,所求一为相护,二为携手。虽未如愿,但这份心意却切切实实地尽到了。
君逑却不知道选什么样的剑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才能适合对方。
他沉默半晌,方才他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如今茶水正热,雾气袅袅升起,君逑握着茶杯,目光顺着雾气落到了茶杯中的茶水上。
君逑掀起茶杯,将茶杯中的水泼向空中,下一刻水凝结成冰,而后化成飘渺的雾,融入空气中。
他盯着雾气消散的地方,若有所思。
自然之体……
“我明白了。”君逑回答。
虽不知道君逑究竟明白了什么,却感觉到他有了思路,容亭点头:“你自己明白就好。”
*
空气中水灵力莫名浓郁,太过舒适,让人想沉入其中,不能动弹。耳畔仍有模模糊糊连成一片的声响,无法分辨,却仿佛在柔声安慰他。
卫琅在睡梦中皱起眉,想要摆脱这种令他不安的舒适。
几番试探,集中注意力,他终于睁开眼睛,摆脱了那睡梦,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只有鼻翼隐隐闻到的一股药味提醒着他现在身在何处。卫琅勉强分辨出耳旁是君逑和其他人的声音,却没有办法了解他到底和别人在讲什么。
他觉得自己像落入了云端,飘飘欲仙。身体是久违了的轻松,松开了桎梏,软软地躺在云朵中,不想起来。
卫琅活着的每分每秒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之中,这样的轻松,让他觉得仍在梦中。
可这,好像是现实。
卫琅茫然片刻,而后下意识地动动鼻子。他从空气中分辨出药味中的成分之后,轻轻蹙眉。
他伸出手碰到了镂空的木质雕刻,攥紧,又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前方,碰到了一层轻纱,轻纱从他的手中滑开。
“父亲,母亲,阿琅醒过来了。我先去看他了。”君逑感觉到卫琅的举动,得到应允后,关掉了汇报消息的通讯玉简,转身走向卫琅。
*
另一旁,季轻羽望着挂掉通讯的玉简,按按眉心,终于不再掩饰焦躁,对容亭说:“我有点担心。”
主要是君逑的描述——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季轻羽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而一个和他相像的人,那又是怎样的……
容亭闻弦歌而知雅意,安慰对方:“别担心,万一负负得正呢。”
季轻羽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忧虑的心情。
容亭笑笑,眼神促狭:“再糟糕也不会差得过现在。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吗?”
季轻羽肩膀放松下来,和容亭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笑容。
是的,即使事态变得更糟糕,不也还有他们吗?
这是为人父母的基本责任。
不过这回,这对夫妇是操心过头了,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