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霄坐着行云梯往上走,门还没有开他就听到了江陵的反问:“冕下不是说为我尽绵薄之力,把幕后主使带来吗?怎么现在来找我?”
这就要问你那位亲亲师尊了。
楼清霄在心中甚是促狭地想,看到江陵倚靠在栏杆上。阁楼不点灯,一片暗色笼罩,楼清霄依旧可以清楚窥见江陵眼里的讽刺。
他知道江陵没有那份记忆,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恐怕会被当成精神不正常轰出去,便正色道:“我是来向陛下献出方法的。”
“什么方法?”
楼清霄指了指自己的眼眸:“能解决您现在的状态的方法。”
他暴露得那么明显吗?
江陵略微端正了姿态,他并不质疑楼清霄能帮助他,而是质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楼清霄坦然答:“我讨厌天道。如果陛下能控制祂,或者取代祂,对我是一件好事。”
“是吗。”
仅仅是瞥到一点的过往,就让江陵知道楼清霄是个怎样的人。
怀报复之心的复仇者会无故对旁人散发善意吗?
江陵是不太信的。
“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对我有好处。”从反应中窥出他不信,楼清霄也就半真半假继续说下去。
江陵敏锐地捕捉到他语调中的一丝自嘲之意,若有所思瞥过一眼楼清霄,又移开目光。
楼清霄这样承认,却让江陵很快推翻了先前的论断,他明白光阴并非不改变人。
正如他自己,不也如此。
楼下的人影、远处星点的灯光都倒映在了江陵眼中。
他微蹙眉又挪开,讥嘲着问:“是吗?”
“陛下反倒不相信了?”楼清霄无奈将面具递出,“我可以向陛下传授一些符文,再辅助这项法器,可以有效抑制部分外溢的能量……”
江陵知晓能够承受古符文的力量世间少有,神情却仍是漫不经心的,他听着楼清霄讲话,随手接过面具。
那是飞鸟状的半张面具,外观呈现的银色,制作材料闻所未闻,入手感到一阵抑制力。
江陵惊奇地暼了眼,登时皱起眉头,没询问楼清霄,拿起面具就往脸上扣。
楼清霄见他的举动,疑惑片刻,直到江陵放下手朝他望来。
法器材料自身拥有的辅助作用让江陵眼中的金光变得有点黯淡,可他眼中的锋利却不减反增,直直扎向楼清霄。
楼清霄推销的话语都停顿了一下。他认识到了江陵认识到的问题。
太过合适了。
品阶稍微高些的法器都有配合宿主改变形态的能力。
可是那是要在法器认主之后,未能认主,却已经完全贴合。说明它所设定的初始状态就是如此。
像是有人描摹过数遍他的面容,方才动手铸造这件法器。
这可能吗?
江陵问:“这是你做的吗?”
楼清霄心里觉得某人太肆无忌惮了,脸上仍是古怪,似讶异这种巧合:“是故友赠送的。”
世界之外的故友?
也算符合他看到因果一无所有的结论了。
江陵目光沉沉,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楼清霄仍旧笑眯眯的,前倾拱手:“我愿将这件法器交给陛下,愿向陛下传授符文,也去将那位院长带过来。”
“希望陛下也遂我意一次。”
这就猜出幕后主使是谁了,真快。
江陵沉吟着摘下面具,将它放在手中,转了个圈。
他自顾自把玩着这面具,听着远处的琴声,感到一股悠悠然的倦意:“你在天行教书。”
“是的。”楼清霄接下他的话,“陛下知道,天行是有些新气象在的。”
江陵沉默不语,仍在思考。
长夜漫漫,琴声不绝如缕,时断时续。
江陵压下心头涌起的烦躁,回望东北方。
他承认楼清霄的话。
在江陵看来,比起其他疯得各具特点、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王朝,天行已经是近千年来最正常的一个王朝了。
天行的上上任皇帝精心教导容亭,又主动退位给他。交接相当平稳。
容亭继位后体察民心,励精图治,做下不少事业,也曾组织过一次变革,立在改善凡人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