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逑兀自笑着做答:“我想要你在我身边。纵死也不离。”
“这可是了不得的愿望。”江陵轻嗤。
天地灵气无一处不可凝聚出他的躯壳。
而他的本体,也不过是一处已经随时可以放弃的躯壳罢了。
他拿什么来完成这个愿望?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
君逑俯身在江陵的唇边印上吻,江陵并未动弹,以十足的漠视做回应。
看,我不为所动。他想这样表示。
君逑只以吻为他描眉。唇温度停留在肌肤上,绕了一圈。他的气息吐在江陵的眼睛里,像将人浸没在一汪泉水里,平白软化一切。
他的语气全然不似他吐出的气息那样,只有讽刺:“你把我逼疯了。”
江陵眨了眨眼,眼里氤氲出一种生理性的湿意,可眼神却比君逑更为讽刺:“哦?疯得是你吗?”
君逑的吻向下,又停止,他慢慢说:“不只我。”
江陵从他的动作看出他竭力维持的理智与疯癫。他又修正了一点认知。
原来如此,他每次都在愤怒,一直如此克制。
跳脱在这些作为等价交换纾解的刺痛之外,也从未有过实质性的伤害;
一直克制的原因呢……
江陵忽地推开君逑,望向对方。
……原因呢?
那股带着嘲讽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越发猛烈。
江陵微笑道:“你觉得我很烦恼。我不是在烦恼你。”
君逑示意他继续。
江陵凝望君逑,说:“我在烦恼自己。”
君逑微微往后,盯了江陵片刻,某种晦暗的火光也在他的眸间闪过:“你在说谎,你何时会烦恼自己了。”
他的不悦显而易见。
而江陵并不意外君逑的不高兴,他从他的反应中认识到,君逑在盼望着江陵珍重自己。
可是这具躯体是江陵自己的,为什么要为君逑顾惜呢?
江陵将自己落在君逑肩膀上的头发挽起,他勾开对方的衣裳。
怒火夹杂明目张胆的恶意挑逗之下,江陵道:“我当然会烦恼。”
但并不是像你所想,而是一种……放弃。
为君逑感到遗憾时,唾弃自己之余,又感觉自己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荒诞可笑,江陵弯唇:“你有这么生气吗?我怕你会更生气。你想要困住我?”
君逑紧紧攥着江陵。
“你要怎么困住呢?”江陵在他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反问,“我可化作风化作万物,你要到何处寻我?”
君逑直直地盯着他:“你试试。我会找到你。”
这座庭院如此僻静。
夜色正浓,无门紧闭,窗外风声也难以听闻。
江陵的身形快速淡去。他在证明自己的话。
君逑抓着江陵的手逐渐变空,可他没有慌张,而是道:“你愤怒也好,无言也罢。”
江陵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瞥了君逑一眼。
他凑近江陵,凑在他耳边,在他消失前说完了一句话。
等到房间内空落落,君逑手中仅剩下自己做的锁链时,他将锁链丢弃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从头到脚,你只是不愿意接受一个可能。”
他吻过他的唇,又吻过他脸上那么多的符文,有过亲吻,有过撕咬。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不吝啬诉说自己的爱意,也没有隐藏任何马脚。
隔在他们中间的有那么多的事物,他从来清楚,造成这些事物的就是他们自己。
一如过去的他,一如现在的江陵。
君逑对着锁链,感到愤怒与讽刺。
江陵应当认识到——
这如果是真的,只要有一分真实,那这又会成为什么样。
他当真嘲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