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程的,越是这样,我就越猜对了,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九郎,你先停一下,咱们不跟他走了。”
他加大声音喊住了裴九钦,程普庸这个老小子,少年时就狡猾,虽然他在边疆有几年不见,中间返京城那一回,就是他自己不好出手,揍了当时和二公主议亲的白少卿。
裴九钦回头应着。程普庸冲他摆摆手,连忙揽过陆先生的肩膀,求饶似的。
“没你的事,你看看你,拿我当什么人了?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过我给你保证绝对是好姑娘。”
陆先生舒了一口气,又给他一个白眼儿,又有些得意。
“我的学生自是才情卓绝,百家求亲,算你有眼光。”
“话说……你还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们拉拢裴七不成,拉拢程家也不成,你们两家结了亲,以后……怕是不干,轻易打压任何一家,只要那位不犯糊涂,凭空多出多少安宁来。程普庸呀程普庸,自小最鬼的就是你。”
“也不止如此,你也知道当年的传言,无论是在公主府,还是在我程家家,查出了几个宵小之徒,这背后……就怕天翻地覆,咱们生来富贵,总不能眼看着天塌地陷,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话里拐着无数的弯儿,陆先生自然明白,作为驸马爷,程普庸知道的内情,不足为外人道,可他这话,多少灰心,怎么就到了天塌地陷的地步,大周建朝没有百年,正是强盛的时候……
“……姓程的,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裴府,还有脸来……”
他们刚刚走到前院门口,张太太急怒的声音传过来,吓了众人一跳。
“这是……”
程普庸抬头,还没有问出来,就瞪圆了眼睛,被薅住了领子。
“你……就是你家的那个,害死了我的二郎……二郎……”
张氏这样不顾仪态的哭,这辈子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听说京城那个相府嫡出的二公子,要娶自己为正妻,已经有媒人来下聘,那一天她哭的天昏地暗,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别说她在大名府不算是出色的女子,就算是张氏族中,前三也轮不到她,家世……张家有什么家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是心里清楚的,就是她从穷乡僻壤嫁到了京城,嫁给了那个长相才情俱佳的翩翩公子。
第二次是相公被尸骨不全的抬回来,她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边诉边哭,就像她瞧不起的娘家出丧时,那些哭喊的妇人一样。相公从京城出发时,因为她要他提携张家一个读书的堂弟,和她闹了小小的不愉快,她无比后悔,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五福都出了的堂弟,为难自己的相公,也假设了无数次……她会笑脸送她出门,不,她会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再有就是今天,竟然……仇人进了她的院子,丫鬟婆子来报,听完她心里像炸开了雷,开始默默流泪,冷静了好大一会儿,分付他们去请裴家的族老……尽管这个人是什么侯爵伯爵,权势滔天,她也要他血债血偿。
可是族老回话不会过来,只拍了几个妯娌,劝说她,她发了怒,睁开了拦着她的族人嫂子,弟妹,一路冲过来,现在终于能放声大哭了。
“太太……你这是……”
“张家太太!”
陆先生和程普庸几乎是同时想警醒她,却毫无效果,后者的领子,已经七扭八歪,裴九钦猝不及防,听清了母亲的话,立马就反应过来,眼神严厉的看向母亲,身后的丫头婆子,她安于后宅多年,八年前没有听到任何传闻,八年之后……兄长说要小心别人伸进来的手,这回……还是被人伸手进来。
他连忙上前拉开张太太,安抚着她:
“母亲,你听我说,母亲这是程侯,京城那个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