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看向还握在嬴政手中的枪,沉默片刻。
嬴政之前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扶苏其实大致能够猜到他的一些思路。
大概就是那种“嘴上说着是子楚派来接他顺便寻找九鼎的,实际上是类似方士之类角色”的感觉。
嬴政面上的情绪向来不多,但是好歹父子那么多年,他大致也能猜到嬴政对他猜测的方向。
一般来说,嬴政会开口问反而是警惕下降、对他少有好感的标志。
毕竟他有时候情绪淡淡的,如果这事不重要,他也不想问——或许也是不屑于去关注。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更加关注他。
可是扶苏觉得嬴政现在会这么问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好感度上升了,而是枪在他手里。
始皇帝嬴政可不是老实人,小时候的嬴政也不会是老实孩子。
他非常识时务。
同时这也意味着如果被他抓到机会,他也一定会出手的。
嬴政看似把枪递给他,手指也没放在扳机上,像是递刀一样把枪口对准没人的方向递过去,但是现在扶苏正在给费增调整姿势,他有点腾不出手来,嬴政在观察他的反应,如果扶苏哪里表现得不对劲,那他也能够很快地后退一步给他来一枪。
这是扶苏和嬴政认识以来,嬴政最能威胁到扶苏的一次。
机不可失,之后就算回去也要和扶苏一起寻找九鼎,大概也很难碰到别的武器了,所以他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之前算计费增的计划就是他想出来的。
反正就是纯粹的节操碎一地。
扶苏看了他的枪一眼,没有去拿,而是把费增脸上的土拍干净:“你先收着,我没有空拿。”
嬴政要是拿着有安全感,那就让他拿着。
扶苏无所谓的。
如果换个孩子——比如胡亥这种,让他拿着枪比让壮汉拿着枪都危险。
他的脑子小小的,有时候真猜不到他能搞出什么。
但是嬴政不一样,他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而且很有分寸,和成年人差不多靠谱。
这番表现落在嬴政眼中又得了一个好胆色的评价。
“对于公子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出身。”
公子不止一位,扶苏当然是“平平无奇的只是他的儿子”。
“听了也只会觉得无聊。”
始皇帝听了大概只会瞪他一眼,嫌他浪费时间。
“只是稍有奇遇。”
神奇地被嬴政踹了过来。
“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事的好时机不是吗?毕竟李贺还在。”
他们两个说话声音都不大,李贺是听不清的。
“也是。”嬴政果然也没做什么。
他还需要扶苏把他送回去。
嬴政表现得太过于自然了,自然得即使一直往这个方向看的李贺都没注意到半点问题。
他的神态一直都是自然的,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也真的像是只是随便问一句。
如果不是扶苏对嬴政的警惕和多疑有着充分的了解,他自己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嬴政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但是从某些角度来讲,有时候把嬴政的多疑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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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增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你醒了。”嬴政对他说道。
费增脑子里闪过一行字: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了女孩子了。
“我醒了。”费增动动自己的手脚,发现被铐得结结实实的。
嬴政手里拿着费增之前拿着的斧头:“现在轮到我们问你问题了。”
“问吧。”费增的目光扫视了一周。
嬴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太多东西,但是也不难猜费增应该是在找他的那些小动物。
他答应得实在是太干脆了,很难不相信这背后有诈。
“姓名?”
“嗯……”费增看看嬴政,又看看扶苏,“费增吧。”
“这不是你的真名吧?”嬴政从他的口吻中看出了端倪。
他好像不确定在嬴政和扶苏面前应该自称什么,费增这个名字是他随意试探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个名字背后有什么规律,以至于他没有之前给嬴政占卜的费增的记忆也依旧能猜出来他大概会给自己取什么假名。
费增这个名字也许和他的真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嬴政想到扶苏给自己取的假名“唐棣”。
扶苏和唐棣可是同种花。
那么费增所对应的真名是什么?
或者说单字“增”对应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