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桌到衣柜,再到床铺,姜砚搜索的小心又细致。
碰过的每一件物品,也都尽量还原到了最初始的形态。
直到手掌心探到松软的枕头下方,姜砚的指尖,却突然弹到了一只坚硬的戒指盒子。
他迅速抽出手来,没想到手指握住的竟是普通常见到花两百块钱买下来的银戒指,柜台都会大方赠送两个的红丝绒戒指盒。
刚才搜索桌台的时候,姜砚就注意到了,温书眠有非常多奢侈昂贵的珠宝。
就连仅仅是用以保存的首饰盒也同样精致非凡,镶满钻石。
衣柜里更是数不尽的爱马仕、Chanel、LV。
他实在没有理由,把这样一只普通的戒指盒,特地藏在自己枕头底下。
姜砚就着屋外透进来的灯光,看了看这只红丝绒的戒指盒。
随后打开盒盖,发现黑色戒托里摆放的是一只由两层大小均匀的碎钻包裹起来大颗的粉色方钻。
这更奇怪了,在温书眠所拥有的钻石中,粉钻并不是价值最昂贵稀有的。
且刚刚在他桌台上,各种精巧的、细致的首饰盒琳琅满目,他根本不缺这些高级玩意儿。
盒子常见、戒指对他来说也价值普通,所以这件物品出现在他枕头底下一定有最特别的含义。
姜砚想到这里,目光突然注意到黑色戒托下好像有一块奇怪的突起。
他拿小手指头轻轻一拨,戒托翘起,赫然露出最底部藏匿起来的一块银灰色长形u盘。
姜砚眼底一亮,他正要伸手去拿,却突然听到别墅楼梯口内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脚步声。
动静自下而上。
“皮克斯先生说,这颗蓝钻产自南非,知道您喜欢,矿石刚刚开采,他便花高价买了下来,再请法国最顶尖的珠宝设计师,特意比着您的尺寸,定制了这颗15.13克拉,长方形,阶梯切割的钻石戒指。”
别墅一层灯火通明,深棕色的亮皮马丁靴踩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嗒嗒’地脆响。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转上二楼楼梯间。
璀璨的蓝色钻石戴在一双白皙纤长,细如柔荑的右手无名指上,正被物主人爱不释手的反复欣赏。
二楼走廊灯光由人伸手打开。
“不知道皮克斯先生的礼物,温先生还喜不喜欢。”
“一般吧。”
“这颗蓝钻不论是克数、还是净纯度、切割手艺,都是全球稀有的品质,皮克斯先生为此花了很多心思。”
马丁靴轻快地步伐突然踩重了一步,骤然停在走廊正中央。
身后陪同的男子立即止步,低着头等在原地。
“他花了心思,我就必须喜欢吗?”
靴底轻轻旋回,媚色娇艳的唇瓣缓缓开合,尾音拖长半句。
年轻男孩轻软绵糯的嗓音,带着笑意的语调,他负着手,回身微微弯腰质问一句,却意外的有着压人的气势。
男子身躯僵直伫立原地,不敢抬头去看那张脸。
但好在温书眠今日并不打算追究,马丁靴转了向,继续轻快的往走廊更深处走去。
“破石头而已,谁稀罕呀。”
话毕,那颗价值不菲的蓝钻从指节处滑落,温书眠拿指头轻轻一弹,九位数的贵重珠宝便直接螺旋上天。
男子满身冷汗,他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接住那枚钻石戒指:“对不起温先生,是我说错话了。”
他们很快走到房门口,温书眠白皙纤长的指节轻轻搭在房间门把上,手指向下拧动。
‘咔哒’——房间门被推开一条细缝。
走廊的光从门缝外打进来,瞬间被拉出一条斜斜、长长的光影。
姜砚人就站在床边,手心里还握着温书眠的戒指盒子。
即使时间紧迫到如此程度,他却还是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个人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会没有刹车声,没有开门声。
周遭所有动静,都被姜砚用主观意识,强行放慢到0.5倍速。
缓慢地,轻盈地,直到那束光影抵住姜砚的脚尖。
下一秒,温书眠推开房门。
‘啪’——头顶的大水晶灯被人不耐烦地拿手拍开。
姜砚抱着戒指盒子,大气也不敢喘的藏进床底。
刚刚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卷起一阵风,让床铺一侧的窗帘有些不自然地被卷起层层异动。
但凡反侦察意识稍强一些的人,应该在进屋的那个瞬间就察觉不对。
但是好在温书眠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因为踩着那双做工精巧繁杂的马丁靴进屋时,姜砚有注意到,对方半秒的停顿也没有。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窗户处的异样。
“温先生,戒指我给您放在桌子上。”
“刚刚是我嘴笨,说了不好听的话,冲撞到您,您可千万别见怪。”
“皮克斯先生这段时间在海外忙生意,怕怠慢了您,特意吩咐我们仔细照顾。”
“他说等他忙完这一阵儿,一定早些时候回来看您。”
那双马丁靴穿起来漂亮,脱起来却有几分费力。
姜砚注意到坐在床沿边,自然垂落下来的那两条纤白小腿,在听到‘皮克斯’这个名字的当下,便显得异常烦躁地把鞋袜从自己脚上踢下。
光洁的脚趾踩在木质地面,离姜砚不过半米距离。
雪白肌肤在明亮的灯光之下,晃得人头晕眼花。
姜砚看着那半截离自己过近的躯体,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去一些,结果被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给硌了个激灵。
还没关静音。
这简直是在秘密行动过程中,犯下的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姜砚倏地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伸手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的正要关机时,忽然——
那个手机像定时炸弹一样在自己手中响起。
‘叮……’
还不足0.35秒。
最多不超过0.5秒的时间,铃声就在姜砚手里被掐断。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道突兀的动静,确实短暂的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而绝不是幻觉。
床铺下方寂静一片,姜砚紧张到心脏都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而床铺上方,此时也同样诡异的安静下来。
随同男子问:“温先生,是什么声音?”
姜砚敢说,这一定是自己这辈子所经历过最惊险的时刻。
因为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温书眠床底的这件事情。
那双白嫩的、连脚指甲都长着漂亮的圆弧形状,透着均匀又健康的浅粉色脚趾,忽然正对着自己。
是温书眠转身了。
那个反侦查能力一般,警觉性也很差的娇气包,明显听到了那一声铃响。
而他现在的视线,也正落在这张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砚,心脏猛地发起抖来。
怎么办,如果被人抓个正着,他要怎么解释,要开枪吗?
可是房间里两个人,他要在短时间内解决,势必会折腾出一番动静。
而且他也没把握排除温书眠也许同样持枪的可能。
如果这个房间一旦传出枪响,楼下站岗的保镖不足十秒就能冲上来,将他当场抓获。
要动手吗?要动手吗?
姜砚紧张的冷汗直冒,但决定还没做出,忽然眼前光影被人压下几分。
那双洁白纤细的小腿屈膝跪下,软塌腰肢贴在地面。
温书眠动作果断,也不害怕,径直趴下身子查看床底。
姜砚根本来不及拔枪。
而下一秒,四目相接。
他被那双瞳仁清亮,勾魂摄魄的狐狸眼,给压制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