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有五个学生，都是研一的学弟学妹们，俞闻清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噤了声，没有一个人说话，看向俞闻清的表情带带着惧怕，感觉这个空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跟绷紧到极致的琴弦一样，只要弹琴的人手势稍有不对，就会立即断裂。

他不是第一次主导实验，过去的实验多是他自己做的，可在这么逼仄的空间下主导，的确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俞闻清学着贺妍的样子放开了些，先和学弟学妹们打了招呼，表情放松了些，才问起实验到什么阶段了，后续操作有什么难度。

五个人都在犹豫，这种害怕是显而易见的，俞闻清皱了皱眉，直到有个胖胖的男同学往前站了一步，连说话一开始都有些颤抖，直到俞闻清刻意给了两三次鼓励和肯定后，才说得顺畅了些。

其实这些步骤都是多余，面对实验，俞闻清比他们清楚更多，但他无法忽略刚刚邹博明说的话，他想验证一下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答案跃然而出。

他没有在同学们面前露出异样，将实验操作完后也没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实验室，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整个空间都松快了一些。

自己真的成了怪物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

仔细回忆了一下邹博明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自从养了花生后，他敢和室友起冲突了，也会拂学长学姐的面子了，以前的自己，可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更多是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到了别人眼里，这样维护自己权益的事情，会成为别人认为自己变怪物的理由呢？

他们是人，我自己就不是了？

俞闻清肯定，他喜欢自己的这种变化，甚至觉得这种变化来得慢了一些，真正与这些糟心人糟心事对抗后，发现他们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他们也只会变着花样的欺负你而已，真正那些有伤害的事，他们做起来也会掂量掂量。

真实好笑，只是因为一个多数人做过的梦，就害怕自己？

那自己平时的那些忍让、礼貌，算什么？

客观的行为，真的不如主观的臆断来得重要吗？

心底里浮起来了些愤怒，他甚至觉得，这些人是应该要被吓一吓。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俞闻清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以前至多是生气，或者被人误解冤枉后会难过，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可现在竟然……会这么想？

是变了吗？愤怒……应该吗？

他赶快摇了摇头，把心底里这种接近“诅咒”别人的想法甩了出去，并且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想，这样是不对的。

快速下了楼梯，甚至因为太快撞倒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俞闻清迅速回头走到刚刚被自己撞倒的那个人旁边，将他扶了起来，“……王老师？”

王辉被摔得龇牙咧嘴的，一张脸看上去张口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眉头都拧到了要一起，刚要发作，抬头看撞倒又扶自己起来的人是俞闻清，整个人一下子就蔫了。

“是闻清啊，谢谢谢谢，”这脸比KTV切歌还要快一点，“没事，我没看路，不疼。”

俞闻清有些傻了，以前对王辉的了解虽然是墙头草，但自己一个没身份没背景还随意被学长学姐拿捏的人，他对自己说话向来是随意的，虽然从来不口出恶言，但他不傻，课题组闹到之前的那种风气，都是王辉自己带出来的。

“啊……不好意思，王老师。”

“没事没事，”王辉不着痕迹地将把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开，表情是笑着的，可眼神里都是冷漠，“今天是你来实验室吗？”

“嗯，”俞闻清回答得也中规中矩，“学姐叫我来帮个忙，您今天也来这边指导吗？”

“哦哦好的，”王辉笑得更开了些，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学院里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师，“哎呦，我突然想到还有个事没做，先回一趟办公室，我一会儿再过来。”

怎么连王辉也在躲着自己，难道他也？

“好的老师，我这边其实已经做完了的。”俞闻清特意盯着他眼睛说的这话。

“哦哦，是么。”

王辉尴尬地笑了两下，似乎在等俞闻清离开。

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学生了，他想知道原委，也已经会为自己争取，之前和谢息尘提过想去杏林大学附近找一份工作的事，也在找机会。

“王老师，”俞闻清第一次对他提出自己需要的帮助，“您最近有空吗，我有件找工作方面的事想请教您，方便的话，想请您吃顿饭。”

王辉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毕竟有着教授的老派，比莽撞的年轻人稳重了不少，“我最近……可能要去外省做系列讲座。”

“大概什么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