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智症不会太久,等她醒了就会好的。”
“之后呢?”
“……每发病一次严重一次,完全疯掉的话,就没办法了。”
“什么叫没有办法?”谢息尘看向庄晓的眼神几乎带着些恳求,“不是说雷鸟无敌的吗,她怎么会没有办法,她到底做了什么?”
“别问我了!”庄晓咽了咽,“我先带你的人回去,别的你等她醒了再问她吧。”
谢息尘没有拦,俞闻清还在茧里。
谢天巳就这么半人半鸟地蹲在一道门的后面,她身上的华服已经不见了,只有零星的布条遮挡着暴露的部位,她将半面鸟首埋在臂弯里,肩膀止不住地在抽动,看得谢息尘心里一紧。
他变成人走了过去,空气里所有的摩擦都安静了下来。
等他走到谢天巳面前的时候,她自用半面人首看他,接着流了一行泪出来,“你回来看我了,吴境。”
“……我是谢息尘,妈。”
谢天巳闭起了眼睛,“怎么可能,我们雷鸟蛋要怀300年才能生下一个蛋,你不过离开了我四十年而已,我们怎么可能有孩子。”
谢息尘也蹲了下来,他觉得有些脱力索性坐在了地上,“妈,你醒醒,我好多事想问你,闻清现在也受伤了,你能救他吗?”
“……闻清,是谁?”谢天巳的表情荒诞,又露出了喜色,“我想起来了,是我儿子喜欢的人,”下一秒她又哭了起来,“我儿子怎么也喜欢了个人。”
恍惚间,空间里多了个人。
翎枭走了进来,对着谢息尘叹了口气,接着慢慢走到谢天巳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主君,嘘……睡觉吧,睡觉吧……”
谢息尘有些不明白,飞了个雷去打翎枭的胳膊,他没有躲开,任由那道雷穿过胳膊,并溢出血丝,他的声音比刚刚听起来更低沉点,看向谢息尘的眼睛都是狠意,“你想让她彻底疯吗?!”
“……你在干什么?!放开他!”
“干什么?”翎枭哼笑了一声,“她已经为了你爸疯了,你还要她为你们两个做到什么地步!!”
“……我爸?我爸是谁?”
翎枭打横抱起了谢天巳,放在怀里轻拍,“和俞闻清一样,是个人类。”
谢天巳的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吴境……吴境……”
翎枭就一遍遍地哄着,“我在,我在的,阿境在,天巳啊,你快醒过来。”
庄晓说,谢天巳每发作一次就会更严重一次,难道每次都是翎枭这么抱着谢天巳地哄骗过来的?谢息尘第一次听说自己有爸,他竟然是一个有爸爸的人?
还和俞闻清一样,是个人类?
谢天巳在翎枭的怀里发着抖,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她发着抖的声音弱小极了,几乎无法将她和强大的雷鸟相比,“阿境,我……我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好,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生下来好不好,我给你搭屋子。”
“嗯嗯……”她像个柔弱的小女生一样,“我们生下来,我还想,还想要漂亮的小石头,你能不能再多送我点,漂亮的、漂亮的小石头,不要黑的。”
“好,”翎枭从怀里掏出一枚月光石原石,放到谢天巳的手里,“这个喜欢吗,这个叫月光石。”
“好看、好看……阿境,”谢天巳搂着翎枭的脖子哭了起来,“阿境,我要很久很久才能生下孩子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等你的,一直等你的。”
慢慢地,谢天巳在翎枭的怀里安静了下来,闭上的眼睛睫毛轻颤,她半边人脸逐渐退化下去,慢慢变成了一只紫色的雷鸟,她比谢息尘看起来小多了,几乎就是巴掌大,被翎枭捧在怀里。
“看够了?”他对着谢息尘说。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翎枭神情复杂,抱着谢天巳的手紧了紧,“她已经尽力在维护栖鸣山的现状了,耗费了太多精神,加上之前有过情伤,精神很不稳定。”
“什么叫尽力在维护栖鸣山的现状?”
翎枭叹了口气,“人类常说的神话你听过吗,那些传说中的山,最终只会变成他们日常山川湖海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头罢了,栖鸣山就是这样的。”
“她不是什么都没管吗?”
翎枭冷笑了一声,“不然她为什么呆在栖鸣山?”
“那你!还纵容他们污蔑她。”
“她啊……”翎枭的喙轻轻啄了啄谢天巳的颈,“强撑惯了,霸道得很,她说栖鸣山需要有个情绪发泄口,神庙也是她授意建的。”
谢息尘有些听不懂翎枭在说什么。
“我们终将会变成普通的生灵,和普通的人、鸟、老鼠、兔子、鱼一样,之后我们会失去记忆,但我们需要有个适应的时间,这段不应期,是主君为我们留下的。”
“那我呢!?”谢息尘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也会吗?”
翎枭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怀里的谢天巳,“你母亲也在退化,但她还是没有忘记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