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郎君与绿梅从西市归来后,换了身干净衣衫便急匆匆的往宫中赶去,至今未归。
莫说这位女郎,便是他们也是心急的很呐————虽说郎君有些圣恩,却从未有过在宫中留宿的经历,这般情形到底是好是坏,真让人心里没底。
见门房神情诚挚,温舒冉便是心中狐疑也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
真不是·······谢清羽不想见她,故意寻的借口?
她将独轮车推到一旁的阴影处,自己则是在门口处站定,“那我便在这里等谢郎君”。
看看他到底是夜不归宿,还是故意躲着她。
“小姑奶奶”,孙二跺脚哀叹,又赶紧劝道,“外头的日头这般烈,要不您先去歇歇脚,等日头偏些再过来?”
他不敢撵走这位气势颇足的女郎,但职责所在,也绝不敢叫人家就在谢府门口守着。
谢府这活计他还想长命百岁的干着,指望着日后传给自己的儿子、孙子呐。
温舒冉不动。
经历过许多事,脸皮什么的,早已不是她所在意的东西,能不能达到目的才是重中之重。
孙二劝不动女郎,又热又急,背后的衣衫密密麻麻的荫出一片湿意,贴在身上让人更添了三分躁意。
视线扫过,不远处有几个爱凑热闹的人正探头探脑朝这边观望,又急又气,不知该蒙住旁人的眼睛,还是该变出一股妖风,将眼前这执拗的女郎吹走。
“求您了,求您了”,他一面讨饶,一面暗自用力,企图悄无声息的将人拽到旁侧,“您就体谅一下小的吧”。
天皇老爷在上,若是叫娘知晓他对女娃娃动手,少不了要挨几巴掌,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总不能叫谢府大门成了西市的杂耍铺。
温舒冉整日做活,很是有一把子力气,但男女体格差异并非做活可弥补。不过,她想着从门房口中套话,便顺着力道往阴影处走。
刚走出两步,便听见马蹄落在青石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余光瞥视,熟悉的身影愈来愈近,甚至能瞧见白玉般的侧脸以及缀在鼻尖的几滴汗珠。
凝神去看,还能瞧见马上之人黯淡的唇色和眼下的青黑阴影。
这门房当真未曾骗人。
好机会。
“啊·····”
不知是左脚绊着右脚,还是右脚欺了左脚,瘦弱的女郎整个人摔倒在地。
孙二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未曾用多少力气的双手,又瞧见旁人的视线,只觉得此刻便是长了一万张嘴也洗刷不净身上的冤屈。
“郎君·······”
高大的门房和瘦弱的女郎同时开口,二人均是满满的委屈。
谢清羽抿起嘴角,目光轻轻扫过,门口那些凑热闹的人立刻收回视线。
热闹再好看,也不值当得罪这位。
旁人不知晓,他们与这佞臣相邻,最是了解不过,若是再看下去,不知多看的哪一眼就被这人记恨在心,伺机报复。
惹不起,躲得起。
“郎君,”柔弱哀怨的声音再次响起,“郎君家的门房好生粗鲁,都把人家推倒了”。
他不是,他没有!
孙二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看女郎勾引郎君的戏码,还是该亲身上阵唱一曲窦娥冤。
谢清羽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旁人的避之不及中藏着厌恶和忌惮,身家系于谢府的孙二慌乱中有些担忧,可能是更在意那一吊的月钱。
但香饮子铺的女郎,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饱满的唇角微微抿起,显露出一个委屈的幅度,与其说是抱怨,却更像是撒娇。
对他·····撒娇?一时之间,这位一整宿未睡之人甚至认为自己熬夜导致花了眼。
“嘶········”仍坐于地上的女郎娇滴滴的伸出手掌,白皙的手心微微泛着健康的粉色,连丝油皮都未曾擦破。
但女郎却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演着预定好的戏码,可怜兮兮道,“痛······”
谢清羽不由得为之侧目,仔细瞧过去,这位温姓女郎故作哀怨的表情之下满满的都是笃定,彷佛笃定他会看不过去,会心疼,会伸手扶她一把。
过于自信,甚至到自信到莫名其妙,让人无法理解。
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不知所措的孙二,左右扫视,见长风面上满满的心疼,恨不得下一刻便将女郎扶起,好细细宽慰一二。
谢清羽暗自叹气,长风跟随他多年,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傻小子落入陷阱,只是环顾四周,左右并无任何一个女使,只好反手握住马鞭,将策柄递于对方。
“温娘子,若有事,请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