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戏文里说的没错。

王七心中满是庆幸，张口便回，“正是我的银簪，只要你解开绳子，这银簪就是你的了”。

果然！

谢清羽盯着那片银叶子，最边角的地方被砸的稀烂，但努力拼凑，仍然可以瞧见是香橼花的花瓣。

除了在一本游记中见识过之外，这香橼花只出现在一个女郎的发间。

似是好奇，又似是询问，谢清羽再次确认道，“哦？真的吗？”

王七不知所以，连连点头，口中还不忘愤恨道，“你不知，刚才有个女恶贼，抢了俺们的银钱不说，还将俺们绑在此处，拳打脚踢仍嫌不够，还拿杀猪刀将人捅个对穿”。

“苦煞人也！”

其余两个男子都露出同样的凄惨面容，仿佛受了说不清的苦楚。

“好书生，求你救救俺们这些可怜人罢，俺家里还有个八十的老娘，下头还有个三岁的娃娃”，王七越说越伤心，几乎流下泪来，“今日被那恶贼伤了身子，以后家中该如何过活呐”。

谢清羽歪头挑眉，似在看人唱戏，只是对这这出戏不甚满意，他垂下眼尾，将地上染血的发带捡起，“这就是那个女恶贼的？”

“可不是嘛”，王七给书生展示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又让书生去看弟弟们的伤处，“你瞧，那夜叉拿着长枪，连捅带刺，我等实在不是对手”。

王七连连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可谢清羽已经将巷子之事拼凑个七八成。

原以为是只撒娇讨食的猫儿，其实是只藏起来的猛虎。

如此看来······更麻烦了。

毕竟，那女郎喜欢他到追至府上，送出的帕子都要绣上属于她独特的印记，甚至连衣衫的内侧也得做上标记。

他掩下眼中莫名的意味，将湿濡的发带、看不出形状的银叶子全都裹在帕中。

只是，干燥的帕子渐渐传来湿意，掌心的黏腻让人坐立不安。

谢清羽低头去看，帕子上透出的红色刺痛了人的眼睛。

那抹红色彷若是炭火上的火焰，灼烧人的手掌，让人颤着手松开，偏偏松开后又觉后悔，低着头去寻。

······地上却有更多的血，有一处呈扇形，看那痕迹，当是口中喷出的鲜血。

谢清羽抬头，那三个被绑住的男子正苦苦哀求着——无一人唇边有血。

她受伤了？

冷风呼啸而过，吹不走烦躁，还留下逼人的寒意。

见书生一动不动，像是被眼前这些血吓得呆住了，王七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兀那书生，莫怕，这是我等反抗那恶贼时，将那人逼出的血。”

“你放心，俺们都是好人”。

谢清羽垂下眼帘，无喜无悲，只是将手上的血迹抹于额间。

王七等人诧异的看着，不知这书生在做什么昏头之事，正惊讶间，又听马蹄声呼啸而来，不仅如此，还有锁甲摩擦相撞的声音。

是金吾卫。

长风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各位大人，这是我们的通行文书，我们家大人正要去端王府上呢”。

外头传来寒暄的声音，片刻后有光照进巷中，长风领着几个全副铠甲的金吾卫前后走来。

谢清羽迎了几步，将额间的血迹显露于众人视线之下。

如此明显，金吾卫们自然是要问的，只见那名叫慈典的领头人惊讶道，“哎呦，谢大人，你这是……伤到了？”

这可不是关心，乃是赤裸裸的嘲笑，毕竟时人既重文也重武，不少人都随身带有长剑，对付三五个宵小之徒不在话下。

谢清羽以手扶额，虚弱的咳嗽两声，“是……让诸位见笑了”。

“本官接了陛下旨意，正要去端王府上送赏，”他侧了侧身子，让出身后几人，“不成想竟被这些贼人拦住，竟要当街行凶”。

“幸好，诸位大人及时赶到”。

听闻此言，慈典嘴角抽动，下白眼露的更多了。

就这？如此粗浅的马屁功夫就能赢得陛下的看重？

他酸溜溜的想着，不过有一个好师父罢了，心中所思，嘴脸上也带出三分，“谢大人客气了，不过这内里事由还是得细细调查才是”。

一旁提着灯笼的长风忍不住扭头翻了个白眼，虽然自家主君嘴里没个实话，但这慈典更是令人厌恶。

说什么查不查的，不过是讨要好处罢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出了名的贪心，每每抓住违背宵禁之人，首先便看人家的银钱，若是数额满意，便送到相熟的狱卒手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但若是银钱不够······脱层皮都是轻的。

谢清羽自然也是知晓的，“各位大人巡查劳累，下值后别忘了用碗煎羊肉暖暖身子”。

长风摸着褡裢，暗叹又要空空如也，但看到自家郎君的眼神还是乖巧上前，悄悄将银饼塞进领头之人的袖口里。

哼，怎么就不能被羊肉块噎死呢！长风暗暗腹诽道，等到那时，主君便是送上十块银饼，他都不带一点心疼的。

慈典不动声色的将银饼往里塞了塞，脸上也终于挂上几分诚心实意的笑容，“谢大人这就太客气了”。

“既如此”，他扭头吩咐道，“叫两个兄弟去看看抓住人了没有？”

“若是没抓住，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