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遂。
温舒冉推门而进,静谧的院落中连风儿吹过都变得温柔,她瞥过黑漆漆的正房,转身进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将长棍置于门后,尖刀塞在枕下,她瘫坐在地上,感受一路紧绷的身躯一点点,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今晚遭遇的事情太多,实在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良久,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平缓下来,瘫软的四肢也恢复了力气,她才缓缓起身,龇牙咧嘴的脱下身上破烂的衣衫,换上家常舒适的粗布衣裳。
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温舒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忍着疼痛,聚精会神的,细致的摆弄起今晚的收获。
首先是两个圆溜溜的、胖乎乎的、闪耀着迷人光芒的银饼,和铜板那些便宜货完全不同,银白色的金属闪烁着绚丽的光芒,只要一个,就抵得上十两银。
她摸了又摸,这才放过这两个迷人的小家伙。
摆在它旁边的,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契——若非提前做上暗记,任谁也无法分辨。
这才是这次出行最大的收获,有了这个东西,后续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
温舒冉盯着那个暗记看了好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最边上——是城外的那几亩良田的地契。
她在心中默默的估算着,房契算一百两,地契算七十两,再加上这两个银饼,温舒旭那二百两的账目已全然不在话下。
只是,她为什么要帮一个践踏过她的人呢?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温舒冉将银钱、房契、地契全都塞进荷包里,返身将床边的一块青砖取下,将荷包仔仔细细的藏好,才安稳的阖上双眼。
不是舍不得院子,舍不得地吗?
没关系,她愿意帮他们一把。
银子就在身侧,温舒冉这一觉睡得极好,早上起身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极了。
不过,胸口有些闷闷的发痛。
应该是昨夜的伤还未好透罢,她不在意的想着,上辈子在郭府里的时候,什么伤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她都一一撑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而且,温舒冉低头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身侧,想是昨夜昏睡之时,朱元娘已替她上过药。
举起满是伤痕的手掌,伤口处微微发紧,新长出的透明皮肉透着淡淡的红粉之色,将里头的血肉封藏的很好。
温舒冉不禁暗自感慨,那朱一贯虽脾气不大好,这一手医术倒是高明的紧,就连这普普通通的伤药都比别处要好上许多。
一个好的大夫能帮人躲开无数次的明枪暗箭。
若是这朱一贯能为她所用······
温舒冉收回思绪,镜中之人白嫩的脖颈上红色勒痕触目惊心,她找出去岁刚做的秋衫,曲领襦的制式正好将细长的脖颈挡得严严实实的。
至于手上的擦伤,将袖口往下放了三寸,便只露出几根葱白的手指来。
完美!
任谁都看不出昨夜里发生了什么。
装扮好一切,温舒冉出了屋子。
外间,温母歪在家里的旧躺椅上晒着太阳,许是宿醉所致,她脸色有些不好,此刻见东厢房的房门打开,抬起头看了眼天色,“今日怎么起的这般迟?”
平日里她洗漱后,便能吃上热乎乎的早膳,可今日身子本就被宿醉折腾的难受至极,没曾想厨房里冷锅凉灶,什么也没有。
“番薯糖水最是解酒”,温母揉了揉太阳穴,“阿冉去煮些来用吧”。
许久不曾饮酒,不曾想昨夜的几杯桂花酿就让她醉得不省人事,便是睡上整整一夜,仍旧是头昏脑涨的。
若能喝上一盏番薯糖水,温母咂摸着嘴巴,一想到那热乎乎甜滋滋的香味,连眉间都不自觉的松展不少。
温舒冉摸了摸脸颊,虽然并不期待温母能发现她惨白的脸色,但仍然觉得心口微堵。
她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手上有伤,温舒冉便直接点燃灶膛,将昨夜剩下的番薯糖水倒进锅中,一面烤火,一面规划今日的安排。
梅水肯定是要卖的,若是没有这个幌子,出门也不便宜。
还有怀里的地契房契,得寻上一个可靠之人挂在牙行。
找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