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老宅,宅邸外的保护罩变得越来越薄弱,曹翁说在午夜时结界最为不稳固老宅的位置似乎有暴露的风险。
真丝的床品让人睡意朦胧,我倒头便沉沉睡去。曹翁总是匆忙的奔波在凤凰社的工作上,可可经常教训他不像个家养小精灵。
不过,麻瓜实在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灾难,更可怖的是他们根本搞不清这灾难的来源是什么。曹翁带回来几份预言家日报和麻瓜的报纸,他不想让我与世隔绝起来。
一架大桥突然整整齐齐的断成了两截,十几两麻瓜轿车都一齐跌进深深的河水里。好几起闹得沸沸扬扬的谋杀事件,以及西南诸部的混乱。曹翁早出晚归,依靠老宅灵气维系的肉身有些不稳定,今天早上我竟然发现他的身影开始缥缈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你只是一个鬼魂?”
他考究的衣着,一丝不苟的用发油打理的头发,看上去精神抖擞可深棕的眼瞳中是遮不住的疲惫。鬼魂的身份让他看起来精神饱满,但这一切只是表象。
“小姐,你不能轻视我。”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尽力去压制一夜未眠的恼火。
“阿翁,也许我现在语气不好,但我是在关心你。灵气不稳固的情况下,外面都是食死徒,万一发生危险。”
“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仙君卧在我为它铺的软垫窝里,翘着爪子悠哉的说道。
“曹,主人每天都这样唠叨,本君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听主人的话吧,那么卖命再把命卖没了,谁保护主人。”
曹翁低着头,胸前的金链怀表发出老旧的咔嚓声,他捏紧拳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保卫国家,匹夫有责。”
“国家?别开玩笑了,曹。这又不是你的国家……”
“至少我该尽力呀!不是我的国家,可那些无辜的人真的就该死吗?”
仙君停止了叽叽喳喳,它似乎一时间变回来普通的猫头鹰。可可端盘子的手一抖,哗啦一声将刚做好的早餐洒到了地上。
曹翁的义愤填膺如同一颗震耳欲聋烟花,在小小的会客厅里绽开,让这个空间里的人都忍不住思考。
他渐渐平静,半边身子依靠在镂空雕花的黄花梨木椅上,英式的西装袖子被挽到小臂,露出健壮的胳膊。
“明月啊,我想尽我所能帮帮他们。”
“哪怕一点点……从前我无能无力,但现在我死过一次了。我无法看着鲜活的生命枉死,更无法让邪恶的人站在权力之巅。我但凡有一口气,都会和他们斗到底。这一点凤凰社所有人都将站在统一战线……”
灵力的不平稳让他的肉身几尽透明,他端坐在椅子上,好像随时都要消失。
“一天!就休息一天,我和你一起在祠堂里,尽可能的吸收更多的灵力,不然还没尽力,你先魂飞魄散了。”
在我严词恳求下,终于曹翁陪我在祠堂短暂休息。他盘坐在蒲团垫子上,身形笔挺的翻着闲置许久的欧洲爱情故事。我跪在蒲团上,向祖辈敬了香后就转为了跪坐的姿势。
“不知道,阿修怎么样了?”
距离修上次来信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双生的心灵感应告诉我,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劫难,至少□□上没有。
老宅很大,但最近英国的天气总是黑压压的布满乌云,院里的秋千因为缺乏修缮被风雨腐蚀的不成样子,疏于打理的菜园长满了荒草。庭院依旧干净但处处透着荒凉,陪着我的只有时不时惩罚自己的可可、叽里呱啦说话的仙君、爱讽刺人的画像以及总是惦记我的财宝的金飞贼。
郁闷的心情被天空飘过的摄魂怪身影放大,老宅有结界隐秘与山间摄魂怪这种低等生物无法发现,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老宅的椅子又高又硬,我干脆把祖父的画像搬到我的房间。这个家的构成太复杂了,其他人至少能和正常人对话,我觉得我要被逼疯了。
一只白纸叠成的飞鹤顺着窗隙飞进房间,在不大的房间里引起了一阵小骚乱。可可被吓的瑟瑟缩缩的挡到我的面前,跳着喊着。
“什么东西?不许伤害小姐!”
打盹的仙君吓了一跳,扑棱翅膀时不小心弄掉了几支羽毛,最后纸鹤撞到了画像的头部将画纸撞出个大窟窿。
“白纸仙术……”
画像中的弗利正闭目养神,作为画像他能做的事情很少,遭受无妄之灾后他表现的很愤怒。
“是你女儿,先生。这或许是你欠她的……”
我抚摸着画像上的凹痕,拾起飞来的纸鹤,它洒溢出淡银色的拖尾光芒指引我走到门口。
rose看起来大不一样,皮衣牛仔裤长靴子与斯内普回忆中总是穿着洗到发白的牛仔服不同,手腕处依旧缠着两条银绿相间的领带。蜜色的皮肤一张瘦削的尖脸,上挑的下三白狐狸眼,透露着不可言喻的野性与野心。
“嗨,小辛(C)。”
这是她为我取得昵称,几乎每个人她都有奇怪的昵称。
“你怎么找到这的?老宅被祖辈施法在地图上抹去了,除过血缘法术没人能找到。”
她坏坏的一勾唇角,黑亮的瞳仁直直凝着我。
“别忘了……我是你妈妈……”
她语气森幽幽的,一撩参差不齐狼尾发,怪诞的做了个鬼脸。
“这并不好笑,rose。”
似乎低压着天际几团黑雾呼啸而过,仙君极具威压的立在我的肩膀上,眼珠仁眨也不眨的盯着rose。
“是阿不思,他让我给你送一封信,并且给了我一个地址。”
结界外旷野的风将她的头发吹乱,漫山的绿迹似乎是桃源,偶尔摄魂怪压境也像是这山间应有的玄妙。
「亲爱的辛西娅:
如果你足够信任我的话,请接受到本封信时,跟随持信人一同去往陋居。你将在那里渡过你剩余的暑假,这所宅子依旧很安全,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继续留下。
你的忠诚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仙君用喙衔走羊皮纸,一展纯白双翅向屋内飞去。不一会儿,可可拎着黑檀木的箱子与一个猫头鹰笼走了出来。
可可想喋喋不休些什么,却被仙君的声音打断。
“终于可以出门了,本君要闷死了。”
仙君的特别让rose十分惊讶,她主动拎过了猫头鹰笼子。
“我们怎么去陋居?”
“走路。”
“你在开玩笑吗?”
“显然没有。”
老宅隐秘萨默塞特的乡村间,绕过结界保护的区域是一大片苹果园,包裹的方巾的英格兰少女正采摘着苹果。美好的田园风光短暂的让人遗忘了这个痛苦的世界,阴霾天也挡不住辛勤的人们。
中年的农夫有一头灰白的卷发留着络腮胡,他正往皮卡车上搬运大桶的苹果酒,从他和别人的攀谈中我得知了他要将这批货送去德文郡。
纯朴的农人对两个十五岁的怪姑娘并不设防,交换了对方的姓名之后就允许搭了辆顺风车。一路辗转又颠簸来到德文郡时,黑压压的天空挂着几颗星子。一闪一闪的点缀在黑色的绸缎上,月如银钩东方启明星暂暗。
远处火光冲天,车子愈往前行驶愈觉得浓烟滚滚,为了安全起见农夫理查德下车查看情况。他抓了一柄斧子防身,将车门锁好蹑手蹑脚的下了车。
焰火将天空照应成颠倒的火海,无情的几乎要淹没崎岖的柏油马路。微弱的车头灯照耀着尘埃像闪烁的精灵,飘忽在漆黑的夜中。
突然,理查德从黑暗中飞奔,身后似乎有可怕的东西在追逐他。
那一段颠簸的旅行已我们彼此熟悉,他朝着车窗大喊着。
“rose!开车!”
无垠无知的黑暗里似乎满是眼睛,rose翻身到驾驶位,理查德没给车熄火,她凭借一股莽劲猛踩一脚油门。强劲的冲击力让我从后座跌落下来,车厢里的酒桶摇晃个不停。
rose驱车向理查德开去,我受到了惊吓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你在做什么!!!???”
她一转方向我身躯不由一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辆正行驶她不顾危险打开车门,一股浓烟灌进来,等我睁开眼时理查德已经出现在副驾驶上。
他灰中带白的头发上结了白霜,脸上和衣服上却都有熏黑的痕迹,防身的斧子更是不知所踪。
“太古怪了!像是地狱来的火,黑袍使者拿着镰刀在收割凡人的生命。”
作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他不禁握住胸口的十字架祷告起来。
“小辛,拿好你的武器。”
“辛西娅,有枪吗?”
理查德话音未落,本该平坦一片的公路瞬间断裂从地下生根般长出锋利的巨石,我们的去路被阻挡。
“*的,见鬼了。”
他夺过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弯向反方向驶去,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翁鸣声,显然已经超越负荷。对于理查德来说九死一生之际,已经顾不得思考了。他红着脸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滚落。
车子腾空而起越过陡然出现的障碍物,与此同时瞬间后车窗的玻璃被一束魔咒击碎。装满苹果酒的木桶也惨烈的炸的四分五裂,酒水流得漫车厢,浓厚醇香的酒香夹杂着焰火烧过树木的焦味。
玻璃被击碎的声音在我耳边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我尽力保持头脑清醒。
“看来我们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食死徒?怎么可能?那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动手。”
危险因素渐渐在消失,周遭似乎恢复了普通的环山公路的样子。
“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最喜欢的就是戏耍别人。”
车辆因为油箱耗尽横停在路中央,一边是火海一边是石山,着实把理查德吓得够呛。他听着我们云里雾里的话,由于恐惧变得狰狞的脸渐渐呆滞下来。
车载收音机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女主播的声音卡顿十分严重,但也依稀能听清我们所在的这条道路发生了世上难遇的大型车祸,事故原因尚不明晰。几乎不用想这起车祸与食死徒脱不了干系,我们被困在这也与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鸦声阵阵,路灯开始频繁闪烁。理查德吓呆了,他被rose强行拽到后座上,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很坏很坏的人,理查德。你妈妈应该告诉过你在外面要提防漂亮的女人吧……”
rose不知何时顺走了我腰间的匕首,一脸恶毒相的比划在理查德的眼前。
“这并不好玩,他只是个麻瓜。”
她不甘愿的将匕首合进鞘里,在那个破烂的帆布包里翻找,掏出了一颗硕大并且长着血盆大口的甘蓝。
“有了,中国咬人甘蓝。给你留着防身!”
当咬人甘蓝向理查德逼近时,他彻底被这怪物吓晕过去。
“rose,你不该这样戏耍麻瓜的,他帮了我们。”
“是的,但现在好像不是你该讲道理的时候。”
她指了指窗外,浓烟里几只摄魂怪正徘徊在空中,他们似乎受什么人所控制。在路中央食死徒的黑袍犹如融入夜色一般,他摘下银质的面具露出猩红且格格不入的头发,和一张癫狂又极具美感的脸。他一挥魔杖车窗玻璃全部应声而碎,我们彻底被困住了。
“我亲爱的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玄妙的血缘感应让rose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我们互换了一个眼神。坦然的、毫不怯懦的从车上下来。兰德里柯一步步逼近,癫狂的神情让以狠毒闻名的rose也不禁怯步。
“怎么?就这么想杀我?”
兰德里柯突然停下脚步,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渐渐越笑越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直至弯腰捧腹。
“姐姐,我未必要直接给你一个索命咒。你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我该多恨呀!”
诡异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泪痕满面。他歪歪头,像机器人活动僵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