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便是“死”,而其他的恐惧症,不过是对“死”的畏惧所衍生出来的东西罢了。
烟雨怕死了蜘蛛,她也是个没有朋友的人,于是所有的害怕,都只能被她自己默默咽了下去,孕育出苦涩的果实来。
在沉沉夜色里,烟雨愈加恐惧,恐惧夜色吞噬人的黑,畏惧无人可说的极致的孤单。
一个不说话的人,总会被人认定是有着古怪的疾病的,烟雨也不例外。
只是好在她也乐于长期缩在屋里,杜绝一切可能会有的交流和露怯的机会。
家里人都放弃了她,另择他处而居,现下偌大的住宅区里,也就只剩下了外公。
外公虽然爱自己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孙女,可也对她无药可医,只能徒劳无功地尝试着没有回应的自言自语。
久而久之,外公也几乎放弃了,或者说,累了。他不再刻意抛出从未被接住的话题,只是试图抓住若隐若现的希望地,派去精心挑选的佣人去照料瑟缩一角的孙女。
面对络绎不绝来到身边,在不久之后,又纷纷离去的佣人,烟雨不曾说话,也无意与她们交流。她只是更紧地躲在墙角,瑟缩着,透过刘海,不安的眼神里惊恐呼之欲出。
她在畏惧什么呢?
有什么魔鬼似的东西和那些佣人一起出现了吗?
外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可是烟雨相信自己看到了。
她也许真的是个疯子,不然那些相貌和善的人们,又为什么会在相见的那一刻骤变,撕破了人类的外皮就像抛弃一层光鲜的躯壳,从那里面解脱一般地钻出来,渐渐地……渐渐地……
暴.露.出螯肢与须肢,圆形或卵圆形的腹部凸起,鼓鼓囊囊,形状奇特,单眼多只,分布于脑上……
是烟雨双手保护性地捂住了耳朵,全身颤抖起来。
那些人,那些人……
都变成了一只只两倍人身高的蜘蛛。
“放过我吧。”烟雨剧烈地抽搐,深色的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地抖动,“放过我吧!”
于是蜘蛛们面面相觑,疑惑地摆动她们粗壮的螯肢,企图靠近,用它们安抚眼前惊惶的小姑娘。
于是小姑娘更加悚然,四肢乱抓乱打,生生折断了长长的指甲。
“让我死,死掉吧。”烟雨抓狂大喊。
蜘蛛们似乎被她突然地吼叫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房间,可笑的须肢扭动,甚至顺带捎上了门。
在一片黑暗中,烟雨缓慢地恢复了平静,呼吸也有了节奏,一切仿佛又还原到了没人进来过的模样。
只是黑暗的话,烟雨还是能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