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变成蜘蛛的，只是变成蜘蛛的人更多，更多……而其余的人，有的会变成没有脸的人形傀儡，有的会变成胸腹有着大洞的“穿心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在烟雨面前都会骤变成那些可怕的、恶心的物事，至少外公不会。

外公是一头顶着分枝超过30叉的繁复长角的花白驯鹿，有着温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和柔软的鼻息，轻轻走路进来的时候会发出“哒哒”的、四蹄擦地的响动。

再没有比外公更好看的驯鹿了，如果能听到他说人话声音就更好了——遗憾的是，烟雨只能听到自己一窍不通的驯鹿的鸣叫。

若是变成可怕的东西，那它们会口出人话；但外公却不会。

——这大概是什么关于“变形”的负面影响。

烟雨微微抬起下巴，折断了指甲的指尖这时候终于开始诚实地感到剧痛。

在烟雨眼神有些涣散之际，包裹着她的、紧闭的黑暗，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生硬地切开黑暗，裂得越来越大，直到把墙角的烟雨也劈成了两半。

烟雨下意识地虚起眼睛，用一只血液凝固的手遮住额头。

看不真切，那好像是一人一鹿的影子。

驯鹿“哒哒”地走过来，用湿润的鼻尖儿嗅了嗅烟雨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在安慰她，还发出温和却听不明白的声音。

烟雨迷茫又执拗地看向另一道影子。

那是个人啊。

是个人呢！

一个……

完整的，没有变成古怪东西的人呢。

“你好。”那个人远远地站在门口，似乎是怕惊吓到烟雨，一步也不上前。

“……你好？”那个人重复了一次，声线清澈，大约是个少年。

温和又不带额外的情感的声音。

冷清得……不像人。

烟雨蠕动嘴唇，终于用经年沉默的嗓音回应了一句。

“你不是……”

“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