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B市开往C市的城际列车上,柯玉实在打瞌睡,半张着嘴,脑袋歪向一边,随着列车运行的节奏轻轻摇晃。
车厢里,这样子的远不止他一个人。
这天是周五,午后这趟列车上的乘客几乎全是在B市工作,家住在C市,打算回家度周末的人。在周日下午,这些人又会不约而同地搭同一班车从C市返回B市。由于几乎每周都会在车站和车厢里碰两次面,有些人甚至因此成了朋友。
柯玉实在这班列车上却没有什么熟人,因为他在B市与C市之间这样往返还不足两个月光景。
他中等身材,肤色微黑,年轻时算不上英俊,但年纪稍长之后却很不显老。经常有人羡慕他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
“其实已经四十多岁啦,”对于如此赞美,他总是这样微笑着回应,大多数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而且心态早就像五十多岁了。”
他从A大学毕业后,在C市商检局工作了二十余年,不紧不慢地一路升迁到了出口三处的副处长。两个月前,他平调到了B市商检局,虽然副处的级别还保留着,但是职务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法落实了,妻子和儿子也都还留在C市。
柯玉实之所以在人到中年还选择了这么辛苦的两地生活,其实完全是为了儿子。
他的儿子叫柯男,是妻子杜若给取的名字。
当年别人家生了孩子,通常都要花千八百块郑重其事地找一家起名馆去解决的问题,杜若却只花几秒钟就独自轻松搞定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听起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柯玉实对儿子的名字颇有微词。
“怎么,你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杜若似笑非笑地反问,语气中很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屑。
“嗯……也挺好的。” 他像往常早就习惯了的那样,有些无奈地向妻子妥协了,“至少叫起来朗朗上口,听着像个大侦探似的,长大以后肯定会推理,逻辑性强,估计能挺聪明。”
事后每每想起来,柯玉实总觉得,肯定是因为妻子那时在C市某区公安分局当户籍警,整天摆弄各种各样的名字,对起名馆的作品早就审美疲劳了,所以才给儿子起了一个这么小众的名字。
所幸的是,好多人都夸这个名字起得很应景,很响亮。
可惜的是,柯男长大之后并不怎么聪明,逻辑性也不太强。
这孩子今年读高二了,各科成绩都非常一般,也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特长。
柯玉实虑及儿子的前程,掂量再三,才辗转托人找机会把自己的工作和户口都调去了B市。他心里想的是,C市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线城市,工作机会少,一个能力平平的年轻人找到好工作的机会更是凤毛麟角;而B市就不同了,毕竟是全国知名的新一线城市,不仅城市规模大,经济实力强,而且临海依山,环境优美,设施完善,气候宜人,工作机会和收入都比C市优越很多,再加上有他提前好几年先过来铺路,儿子未来的就业前景应该比较乐观。
然而,他毕竟早就不年轻了,这样每周在两座城市之间往返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
列车微微晃动。柯玉实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了,感觉身子有点儿酸麻。他闭着眼睛在座位上动了动,试图给自己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时,手机在他的西裤口袋里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