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实欠身道谢。
“她每天都来,我每天都给她在八宝粥里掺一小包药。”那女店主不等柯玉实询问,就径自说道,“她应该是都喝下去了吧,不过,看上去也没什么明显变化。”
柯玉实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掏出那只信封放在桌面上,诚恳地低声说道:“我这次来,是想把这个交给你。你一定要收下啊。真的,你这么好心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能再让你破费,给你增加经济上的负担。”
那女店主没吭声,既不收下,也不拒绝,半晌才叹道:“唉,我这么做,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也有一部分我个人的原因。”
柯玉实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我年轻的时候也离过婚。”她平静地说,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其实本来我们家日子过得挺好的,但是我儿子两岁多一点儿的时候查出来得了粘多糖病。”看到柯玉实询问的目光,她解释道,“那是一种挺罕见的遗传病,我们去好几个大城市的专科医院都查过,人家说是我携带了致病基因,我生的儿子有一半可能会发病,生的女儿有一半可能是基因携带者。他跟我离婚我不怪他,真的,我不能让人家因为我断子绝孙不是?离婚之后,我就一个人带着儿子,一边打工挣钱,一边给儿子治病。”
“我儿子那病要想保住命,只能做骨髓移植。我去配型了,但是不合适。我求他也去试试,可他怎么也不肯。唉,其实我也理解,他那时候已经又有了家,生了孩子,不愿意再惹这个麻烦了。你知道,治这种病要花很多很多钱。”
“那后来你怎么办了?”柯玉实很小心地问。
“没怎么办。”那女店主简短地说,“我儿子九岁那年死了。”
“对不起。”柯玉实低声道。
“没关系,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那女店主的声音波澜不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默默无语。
良久,柯玉实才转换了话题,问:“这店里就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还行,店小,平常客人也不多,一个人就行,午饭晚饭的钟点儿我雇了两个大学生来帮忙。”那女店主说。
“你看,咱们说了这么多话,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真是不好意思。”柯玉实讪讪地笑道。
“我叫马兰,比你小两岁,你上次来的那天,我看过你的身份证。”那女店主说。
“名字挺好听的啊,我老婆叫杜若,也是一种花名。”柯玉实有点儿口拙地接着说道,“你别误会,我给洛霞治病真不是存了什么歪心思。她当年是因为我才来C市的,我就是希望她能好起来,好好生活。”
“我懂。”马兰了然地说,“你放心吧,就算有一天她的病治好了,我也不会跟她提起是你在帮她治病。”
“谢谢你。”柯玉实真诚地说,“太晚了,我真得走了。”
他告辞出门,把那只信封留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