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松田阵平浅吸一口气,有所顾忌似地小心问我,“你看到短信了吗?”
我点点头,当然,在等待的时间里,我看过很多遍了。
“没办法了,”他耸着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像是卸下了负重“去千叶吧。”
我猜到了他想去的地方,算了算时间,提议先去一趟商城。
这次轮到松田阵平在专柜前局促了,我悄声问道,“是哪一款?”
柜员不明所以地请我重复一遍,“顾客?”
只有我能看到的松田阵平像一只被戳穿私藏骨头的大型犬,衣角都耷拉下来,沮丧地回答,“你猜到了啊…可是我现在拿不出来了。”
我抑制着泪意,向店员解释,“我男友悄悄买了这个品牌的钻戒想向我求婚,我来看看,他可能选的是哪一款。”
店员喜气洋洋地恭喜起我来,我看向松田阵平指向的展柜里丁香花样的戒指,继续讲道,“…我想他选的那一款,我会很喜欢。”
本想自己付钱买下戒指,松田阵平制止了我,他用轻松的口吻提议,“考虑一下我的男性自尊嘛,只借我一点点钱就好。”
我不明所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不远处的另一处柜台,“那天路过的时候发现也有丁香装饰的发绳,你去买一条,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吧。”
我依言照做,他催我快去赶车,等抵达葛西临海公园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
松田阵平让我直奔摩天轮的检票口,午夜场的摩天轮售票紧俏,只有提前预订的客户才能乘坐,当我说出松田阵平预留的手机号时,工作人员提醒我,“客人,您订的两张票,需要一同检票才能坐进同一个车厢。”
“…嗯。”松田阵平就在我身旁站着,他身形高大,一向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更引人注目的那个,而现在,明明我们还站在一起,人们却只能看到我一个了。
摩天轮的包厢晃晃悠悠升了空,地面上的灯光渐渐拉远,黑色的海面在视线里蔓延开,松田阵平笑着说,“我提议来这边的时候在想,还好自己订的不是杯户广场的摩天轮。”
这话在此情此景下并不好笑,他很快皱了皱鼻子,显然想起来自己发的那条短信的内容:抱歉,你明明很喜欢摩天轮的。
可我再喜欢摩天轮也舍不得移开目光,贪婪地把他的一举一动眶在心上,松田阵平把手探过来,在我眼下的位置示意,“擦擦泪吧小姐,”他单膝跪下,“您能把刚才那只发绳拿出来,绕在左手的中指上吗?”
丁香花样的发绳绕了几圈,变成戒指模样,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开口,“准备过的话都排不上用场了,但接下来的话也完全出于本心…”
“得知你是长生种后,我卑劣地松了一口气的,你的人生会漫长而精彩,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与风景,而我作为一小段插曲,只会是生长期的阵痛。”
摩天轮的包厢已经快转到正中,地上的光再映不到半空,只有厢顶的暖灯打在他身上,我第一次看到松田阵平近乎虔诚的面容,他的吻落在我指尖,“…我祝愿你在这只丁香折断时,忘掉疼痛,展开新生。”
“别因为我讨厌摩天轮啊…”
我又在午夜里莫名其妙地醒来了,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再次梦见过去了,左手上的束缚感已经透过血肉长在了灵魂里,与我伴生。
神明的恩赐啊,难以言说。
那一日的时间短暂的稍纵即逝,却又漫长在我余生中回忆起的每一次。
还好我是长生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