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GIN的劳模程度,从指缝里漏点业绩算我头上就够我在组织里作威作福了。
于是我心安理得的躺平。
我和GIN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他越出色,我就需要越平庸。
就像我们小时候,阵只能做我的影子一样。
我们两个是无法一起站在阳光下的,这件事我一早就明白,阵是什么时候明白的,我就不知道了。
十.
庄园燃起大火那天,我杀了弟弟。
母亲走得很安详,她本来就一直被病痛困扰,在药物的作用下离开人世,对她而言是解脱。
不常出现的父亲从给母亲注射针剂开始就像已经死掉了,游荡着的躯壳还在人世撑着,“一会儿来人问你们谁是我的孩子,把他推出去。”
手套第一次搭在我身上时这么用力,我被他攥地肩膀生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阵被父亲的仆从捆起来扔在角落里,我觉得阵才是和我一国的,挣扎着想去救他。
父亲的躯壳绝望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人出去了,我扑到角落里把阵身上的绳子解开,再去摇晃已经渐渐凉掉的母亲。
外面的火势渐起,烟在风中嘶嚎,然后是是痛痛快快地枪声,有人闯进主楼里,把我从妈妈身上拎起来,我像牛犊一样,差一点就蹬掉了来人脸上的半片镜。
“那么,谁是那个拥有超常健康的血脉?”玩味的声音打量着我和阵。
母亲的头发颜色已经渐渐褪去了光泽,阵被另一个人拎在手上,瘦弱的四肢坠下来,像一只要被摔死的流浪猫,但是头发依旧是和眼睛一样,被火光一照就映出光泽的银灰色。
鲜亮的,活着的银灰色。
我的弟弟。
可怜的,生下来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代替我的弟弟。
“我是…”明白了什么,从嗓子里挤出声音的弟弟。
我中气十足地把他的声音盖过去,“我是。”
“你是?”
“我是。”
“那他呢?”
“姓氏好像是什么可笑的黑泽。”
黑泽阵的眼睛灰扑扑的,我用轻蔑的声音继续否定他存在的意义,“一个卑贱的下人胚子。”
我用言语杀了弟弟。
十一.
那时候我和黑泽阵都太小。
不理解羔羊没有选择谁不被圈养的权利。
两个孩子而已,来抓人的打包全都带走了。
我的确是“超常健康”,很适合做实验品。
因此对苔丝抱怨实验品不耐耗时,我是有资格附和的。
我可能全身的血都被换过,也可能是被榨干的,出于自我保护,我不太爱回忆。
能撑下来确实是靠阵,他被扔进了训练营,“医生”对我说,如果我也死掉,那孩子也没什么留下的价值了。
阵就像是胡萝卜,吊在不知道哪一天到头的我眼前,让我不能安心断气。
如果因为我死掉而死掉,阵的一生真的是太冤枉了,他已经足够可怜,不能更甚了。
我就这样,靠着一点点执念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十二.
我父亲的血脉大概真的有“超常健康”的基因。
我不知道阵是什么时候变成GIN的,但他成为GIN的时候已经“超常健康”了。
我则变成“超常体弱”,因此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加上“医生”的死去,我活着走出了实验室。
能活着走出来的实验体不多,我应该为此骄傲一下的。
但那时候我没有什么心情,因为一个理论上在魅力年华的女子,她一旦脱发,那这个世界不会有其他事情能让她分出多余的心神。
我大量大量的掉头发,母亲曾夸我的头发就像阳光一样金灿灿地,现在它们落在地上,松散的没有一丝活气。
GIN那时候已经学会开潜艇和飞机,理论上已经可以牛轰轰地说自己上天入海无所不能了,但是对于英国王室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也束手无策,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有次把头发染成了像我从前一样的金色。
我眷恋地像小时候一样给他梳着头发,GIN和阵是不一样的,阵小时候乖乖的,会双手放在并腿的膝上,耐心地等我磨磨蹭蹭地给他编辫子。
GIN不一样,他那时候任务量与日俱增,刀尖舔血惯了,单把致命的空门漏给别人,就已经很难克制身体的反应,一副紧绷着随时要暴起的样子。
我从发根梳到发尾,又摸了摸金色的发丝,从他背后抱了上去,他有一瞬间像是条件反射要弹起来,又很快安静下来,我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染了。
你头发原本的颜色就很好看啦。
十三.
GIN不会再变回阵了,所以他在我面前一天比一天沉默。
但是围绕着GIN的传闻越来越多,他在组织里可是“那位琴酒”。
啧啧,这散发着魅力的家伙。
我拖着“那位琴酒”的福,被安排到了轻巧又有一点权力的岗位上,过着安逸的生活,还有资格得到组织开发最前沿的药物。
现在我才是那根胡萝卜了。
GIN需要一个“理由”,离不开BOSS掌控的理由,如果我死掉,他的理由就不那么充分了。
其实活着对我来说挺痛的,我现在逐渐理解妈妈对我的爱有多深厚,每天撑着到窗边打望我会有多么辛苦。
我那时候要是多在房间里陪她一会儿好了。
但是她会以我太闹了为由把我推出去,让我自由快乐的享受我自己的时光。
我显然没有妈妈爱我一样,对GIN抱有那么大的爱意。
我很怕GIN某一天在任务中受伤,没排面地被逮捕受审,或者无法行动自如,从此无法趾高气扬地把一切踏碎。
我希望GIN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痛快地自我选择了断,不要输,不要像我一样,不断地在过去的理所当然里品尝着失败。
如果阵选择死去,我会陪他的,所以我会在他受伤的时候,脱口而出,死吧,一起,就今天。
但GIN毫不畏惧,他不仅自己要活,他还要硬拽着一个不想活的我留下来,勇敢又自私。
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但心从来没有。
十四.
阵。
我偶尔感到孤独时会这样小声叫他。
GIN无动于衷,像是没有听到。
于是我悄悄把那个名字咽下去,装作自己没在期待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