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并没能有幸得见赫敏·格兰杰与罗恩·韦斯莱在此次舞会中的第一次正面会晤。因为在我和她打闹的时候，金妮突然撇下两个男生，朝我们走过来。
“嘿金妮，”赫敏欢快地说，“克鲁姆和纳威去拿饮料了。我和玛丽正准备去找你们呢——你和哈利怎么没在跳舞？”
“噢，我们跳完开场舞就在这儿坐着了——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太喜欢跳舞。而且我有点累了。”金妮耸耸肩，语气平平地说。
这时舞池上方的古怪姐妹乐队换了一首曲子，天花板及墙壁上的灯光也暗了下来，礼堂被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夜色之中。金妮的侧脸被月光照得微微发亮，头发也柔顺地披在肩上。
我想起两周之前在黑湖边的承诺，顺手把她脸侧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接下来的曲子应该都比较舒缓——休息一会儿，咱们一起，怎么样？”
金妮的眼睛睁大了，嘴角也略微上扬，但她最终摇摇头，有意躲开了我的视线。我不确定地看着她，意识到她的心情好像很沮丧，可是又在极力掩饰这一点。
她就这样很安静地站在我们面前，低头盯着我的裙摆看了两秒，然后说：“嗯……我想和赫敏说会儿话，玛丽。趁着纳威也没有回来，你可以替我和哈利跳支舞吗？呃，我觉得罗恩需要一个人待着。”
“……当然。”我眨眨眼。
赫敏轻轻叹了口气，捏捏我的掌心，拉着她走远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一瞬，立马有一个德姆斯特朗的男生凑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跳舞。我说“不”，他一脸可惜地离开了。
金妮为何不开心呢？而且她明明很会跳舞。
我心事重重地坐到了男孩们旁边。纳威和克鲁姆迟迟未回，在舒缓的音乐中，烛光忽明忽暗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片刻后，哈利先开了口：“赫敏和金妮呢？刚刚你们还都站在那儿——她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我困惑地摇了摇头：“罗恩，你的舞伴呢？”
罗恩似乎没有回神。
“罗纳德！”我提高音量，他才惊醒一般地说：“噢！呃……卢娜说她想要一个人跳舞。恰好我也有点累了……”
果然，顺着他的示意，我终于看见了卢娜一个人正在舞池边缘蹦蹦跳跳，放下心来。罗恩又酸溜溜地问我：“赫敏怎么没和你一起坐过来？难道她觉得没脸见我和哈利？”
哈利欲言又止地说：“罗恩，我想她只是——”
“——她什么也没做错，有什么好没脸见人的？”我直截了当地说。金妮的提议是对的，我决定让此人独自待着，以免他身上的妒火蔓延到别处。于是我转头问哈利：“纳威去拿饮料了。你想跳舞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说：“喔……当然！”
在走入舞池之前，哈利下意识地瞥了眼罗恩，后者则朝我们摆摆手，恹恹地说：“去吧哈利，我在这儿待着正合适。”
而我有点迁怒地揪了揪这位勇士的后脖颈，把他的视线拽了回来，耳语道：“放心吧，他独自待着对所有人都好。”
哈利讪讪地、含糊地嘟囔了一声。于是我们一齐进入舞池。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出了有些冲动的决定，也意识到了导致金妮心情不佳的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哈利跳舞的技术真的很差劲——我真想不明白一个身高直逼六英尺的“格兰芬多第一找球手”为什么会动作这么迟钝。明明他在球场上很敏捷啊。
他的两只手很僵硬地轻轻搭在我腰间与肩膀，反而使这种触碰的存在感异常强烈。在慢慢随着音乐转圈的时候，我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使劲一点……”
“什么？”哈利直愣愣地盯着我的嘴唇，似乎没有多余的脑子来理解我话里的意思。我叹了口气，扶着他的手，让掌心完全贴上我的腰侧。他手上有常年握扫把训练出的粗糙的茧。
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什么，他的呼吸突然变得非常急促，眼睛也开始四处乱瞟，就是不肯和我对视，连带着我也浑身有点不自在。这可是和纳威跳舞时完全没有出现的情况。
“把步子迈小一点吧，哈利。”片刻后我又试图提醒道。
由于步幅的差异我们贴得有点太近了，近到我都可以隐约听见他的心跳——这首曲子是很舒缓没错，但也没有必要两个人贴得像华夫饼——他顺从地调整了脚下的动作，但是手上的力道也无意识地加大，钳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有点腿软。我呼吸困难地说：“手，你的手……！”
“对、对不起。”他慌里慌张地道歉，又下意识安抚似的来回摸了摸，结果情况变得更糟了。我咬牙道：“哈利·波特——”
音乐在这时结束了，灯光突然一暗，在骤然消失的视野里，我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大概是他的皮鞋——因为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我们俩是真正地手忙脚乱，彻底贴到一块儿了，谁也控制不了行进的方向，踉跄着把休闲舞跳成了摔跤比赛，直到灯光又相对地亮起来，他勉强保持平衡扶住了我。喘过气之后我说：“抱歉……”
一个粗粝的嗓音在我们旁边响起：“跳舞可不是为了把你的舞伴勒死的，波特先生。”
哈利的耳根子已经红透了，我可能也是。穆迪教授哼着歌转身离开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低头问：“你生气了吗，玛丽？”
“……”
不。其实我不生气。因为从促成灾难性后果的因素来看，我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半斤八两。
一首新曲子奏响了，节奏更加缓慢，台上的歌手动情地唱起有关一朵玫瑰和一个王子的歌词。我没有回答，默默地把手递到他面前。
哈利试探着抓住我的手，轻轻地拉着我摇晃身体——这种不伦不类的舞姿终于使我们都免于了勒死对方的悲剧。他也终于肯和我对视了，镜片后的绿眼睛里闪烁着歉疚和沮丧。
我委婉地开口说：“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惊讶……在开场的时候，你也绊倒过金妮吗？”
那时我光顾着紧张自己了，没注意到他们跳得怎样，但现在想想，其实从一众格兰芬多男生的嘲笑就可以窥见一丝端倪。哈利干巴巴地说：“没有。其实开场舞我们完成得还可以——我是说，金妮跳得很好。我完全是被带动的那一个。”
我松了口气，由衷地说：“那就好。看来我们找到了刚刚险些杀死彼此的原因，我也是被带动的那一个。纳威跳得比我好太多了。”
他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更加认真地盯着我，下定决心一般说：“嗯……跳完这一首，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缓慢而粘稠的空气从我们俩之间流淌而过，头顶上的灯光也变得更加暗淡，目之所及只有他的绿眼睛亮着，里面燃着点似乎是勇气的东西。胃里的某种东西在扇动翅膀，我莫名想起不久前卢娜对我说的离谱预言，竟然有那么一瞬思考起它的可靠性。
这时我们身旁恰好经过了卢娜，打断了我的思考。她在用双手模仿蝴蝶翩翩飞舞的情状，但她此时并非孤身一人，还有一个人在她对面——
“纳威？”我诧异地说。
我们三个都愣了一瞬。只有卢娜很高兴地说：“嘿，玛丽！还有哈利·波特！”
我没来得及回应她的招呼，因为下一秒，台上的吉他手突然一个扫弦，吸引了舞池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家伙用很摇滚的嗓音大喊道：
“现在——请交换舞伴！”
我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舞池——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舞会还能有这种环节。但在第一个劲爆的音符响起的瞬间，从旁伸出的一双手就搂住了我的肩膀，同时耳边响起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抱歉了哈利，但机会难得。”
纳威和卢娜被冲散了，布斯巴顿女生咯咯笑着扑进了表情惊愕的哈利怀里，而我只能徒劳地看着却无法拯救他，因为乔治·韦斯莱已经用几个快速又奔放的舞步领着我远离了那里。
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这样混乱的场面：人们惊呼着、尖叫着、欢笑着交换彼此的舞伴，跃入新的乐章。舞池里的月色和夜色被点燃成为狂欢的篝火。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在被他箍着腰举起来的时候尖叫道：“这太荒诞了！”
“荒诞是巫师舞会最关键的元素，”放我下来之后，乔治得意地说，“而耐心是成功的第一要诀。”
“……”我缓过劲儿来，抬起左脚，想用皮鞋跟狠狠跺他一下。结果他立刻反应过来，抬高了我的手——我就像八音盒上的小人一样滑稽又飞快地转了一圈儿。
乔治说：“别这样，玛丽，我真诚地渴望和你跳一支舞——”
“——但我真诚地拒绝。”我反唇相讥。
“我观察到巴格曼和卡卡洛夫似乎有私下的往来。”他凑近我的耳边低声说。
我仍然坚定地说：“抱歉，不感兴趣，恕我不能奉陪。”
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腰，似乎大有永不放开的趋势，而且他还露出了“你大可以试试看”的表情。